娥姁急道:“妹妹不要把他掐死了,快点放手,还留他渡船呢!船家,你把我们渡过河去,我们有钱送给你,而且不是秦半两,而是马蹄形的银子,两锭银子够你打两年的鱼了。”
船家仍然不肯松撸,寿姬也掐住他的脖子不放。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从昨天晚上开始,现在天都快亮了,一口饭没吃,正忙往家里赶,这时候,哪里有力气带她们过河?寿姬见他说话喘不来气,放了手,从兜里取出一点零碎银子,道:“两锭银子是没有,这些银子也够你在河中忙活半年的了,爱拿不拿?”
船家松了手,去抢寿姬手里的银子,待拿到手里,又道:“刚才说的是两锭,现在只拿出这么一点,你们骗人。”将银子收进兜里,竟又来抢撸杆,娥姁便用撸敲他脑袋,他脑袋瓜挨了一下,好生的痛,道:“姑奶奶别打了,我渡你们过去就是。”
他又摸了摸藏好的银子,站起来接过撸,把船朝对岸摇划。
渔船刚刚离开岸边去几丈远,就见岸边有无数数火把立在岸边,都是衙役和兵卒,叫道:“吕雉,你们是逃不掉的,河对岸已收到我们的火把信号,早就在河对岸等你们过河去,就是你们到了对岸,仍然把你们捉拿回凤城县衙。”
又叫喊:“那打鱼的人,你渡她们过河去,她们最后是也逃不了的,害你为她们背上一个连坐之罪,回头是岸,还不快点把她们划回来。”
船家犹豫不决。
娥姁对船家道:“这会河水冰冷,你若相信那些衙役的话,有本事把船划回去,我姊妹两个就有本事把你推下河去,就是你识得水性,不被淹死,也会被冷水冻死。”
船家道:“你们这些偷马贼时运不济,让我碰上,也染了你们的霉气,也是何当倒霉。就算得个连坐之罪,最多也是充劳役,好歹不被你们推下水去冻死好,我便依了你们便是。”
这时候,见那河对岸也有十数个火把在岸边摇动,确实是对岸的人已收到信号,在对面张网以待。
娥姁见此情此景,也是慌了,对船家道:“船家掉转船头,朝河下游划拨!”
船家问她们要去哪里,寿姬说要去中阳里,船家对她们道,往下游走,离中阳里就远了,中阳里应该从秦沟的上游走,那样才不绕路。
如果是逆水行舟,那些兵卒将船来追,这船家就一根撸,如何划得快,兵卒的船一定大,而且摇桨的人数众多,追来的船必然快,哪里还能逃?
寿姬很生气,又将手去掐他的脖子,道:“你要老老实实,叫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如果还再啰啰嗦嗦,定然把你推下河去喂鱼!”
船家求饶不止,寿姬这才收了手。
过了一会,见岸边的火把越来越远,天也渐渐的亮了,娥姁叫船家将船靠了岸边。
寿姬正要下船,船家一把扯住寿姬的袖子道:“你两个给的钱与当初讲的差很多,必须拿出足数来,才能放你们走得!”
寿姬挣脱了,跳上岸边,回过头来,只见娥姁已夺了船家的撸,一撸子拍在船家的脑袋瓜上,船家昏了过去,爬在渔船檐上一动不动,娥姁也跳下岸边。
寿姬道:“他好歹也帮我们逃脱了追捕,姐姐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把他打昏了?”正说着,就见渔船载着昏了过去的船家悠悠的被水往下游冲走。
寿姬道:“姐姐这次真的是杀人了!”
娥姁道:“杀了他又怎的?就算他把我们渡过岸边来,妹妹已给他钱了的。到了岸边倒又敲诈勒索我们。再说了,我只是把打昏过去而已,是死是活,也不关我的什么事情了,那是河水将他的渔船冲走,而不是我去推的。”
话刚说完,只见那船家醒了过来,摸了摸脑袋瓜,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把了船撸,也不看她们,不停的划动,逆水行舟,慢悠悠的朝上游去了。
此时天已放亮,早上的风又劲又冷,两个人四处看去,竟然不知身在何处,远近树木苍莽,杂草丛生,路径也没有一条,天气阴沉,又没有太阳,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原来在渔船上的时候,听船家说,往河水下游走,就离中阳里远了,去中阳里的路径应该在河水的上游,两个人只好根据河水的流势,朝上游慢慢步行。
回想起两个人偷马一事,也是好笑,走累了,休息下来,又说那厩驺官的事,又笑了一回,究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自己醒酒了,还是有官吏夜晚去厩驺衙取马匹,才发现昏睡不醒的他,或者是个怎么样的情况,总而言之,两个人就拿他的笑话来解闷。
她们不是男人,没有点旱烟用的啄钩、火石和艾草,又不会钻木取火,烧不得火来烤,早上的露水大,两个人在杂草丛生的河岸上走,衣服和裙子都打湿了,冷的哆哆嗦嗦,因此见那河风太大时,在避风的地方躲一会,也不敢往那树林里去,害怕迷路。
不曾想,那夜晚里觉得渔船顺着河水下游划动,也觉得去不了多远的路,可是,两个人往上游走了几个时辰,仍然觉得还没有到她们逃跑遇到船家的河段,于是,只好继续走。
娥姁道:“继续往上游去,见到人行的道路后,就不要走了,管它是不是去中阳里的路,顺路走去,总是会遇到人家,到了人家,无论如何,也讨他一口饭吃,讨他一口热汤来喝。”
寿姬道:“我听说姐姐从沛县背着个酒坛子,越过城墙而来,有那好本事,不如攀上最高的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村落,也比我们这样胡乱走去好得多。”
娥姁道:“我何曾不想?你看那些树木,一根同一根差不离儿,就是攀爬上去,也望不到远处,从昨天晚上在厩驺衙里吃的哪一点冷饭到现在,肚子早就饿扁了,倒不如省些力气来走路。”又道:“我也听说寿姬妹妹攀爬悬崖起来如履平地,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时候为何走得这般懒懒散散?”
寿姬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若是有饭吃饱了,我就在那树尖上走得,什么也看得见,就不用在这河岸边一步一步的挪了。”
两个人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