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一个凤城夜晚,被寿姬用歌声搅了两个时辰,人们不知是人是鬼,就是凤城的县令过了亥时,还是没有睡着,他起来,叫管家把值班的衙役叫来,对他道:“那些巡逻的衙役是怎么一回事?大半夜的让谁家的婆娘在鬼哭狼嚎,好大的一个嗓门,把大家都搅得睡不安稳,还不快点去叫他们把她抓到监狱里去?”
那衙役领命退出,县令索性不睡了,到书房里看起书来,刚刚拿了一卷竹简在手,就听管家在书房外叫:“老爷,巡夜的县尉登门了。”
县令出了书房,听那飘飘荡荡的歌声倒是停止了,只是想,只是害怕再过一个时辰,到了子时,又的唱起来,那么,凤城的人家这一夜就别想睡觉了,明天白天,还有没有人出工?这时候县尉还要登门,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到了客厅,请县尉坐下了,见丫鬟们都睡了,只好叫管家为县尉沏了茶,问:“县尉大人中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县尉欲言又止,县令问道:“是不是关于沛县二十个衙役逃上芒砀山的事情?有什么新情况吗?”
县尉道:“如果为了那件事,我也不至于中夜来打搅县令大人休息了。”
“所为何事?既然这时候登门,肯定有事情要讲,怎么又如此的犹豫不决呢?”
县尉将凤城两次打更过后,就有女子唱歌一事从头至尾的说了一遍,又道:“那唱歌的女子影子飘忽不定,巡逻的兵卒骑马都追不上,一时在房顶上,一时间在街道中,一时间又在附近,一时间又隔得很远,恐怕她不是人。凤城出了这档子古怪之事,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县令道:“县尉大人的意思是,凤城要大乱?这周围除了芒砀山上的刘季,再没有别的盗贼可以成气候,何来大乱之说?”
县令说,就是陈县的陈胜来,见了这凤城,城不是城,县不成县,他哪里有来吃别人丢下的一根朽骨头的胃口?就是他占了凤城,能守几日,这里可没有像沛县那么厚那么高的城墙,让他好好休息几天,一旦朝廷的军队一到,没有城墙的抵挡,他陈胜岂不是成了无根之草?
就算凤城县令和县尉双手将凤城奉送给陈胜,恐怕他陈胜也看不上啊!沛县城墙高大,又是郡域所在,他一定去攻打沛县,而不会费心费力的攻打凤城这个破地方。
县令道:“县尉大人说呢?”
县尉道:“县令大人所见高明,只是我听说沛县县令和郡守要响应陈胜造反,因为害怕不得人心,因此要请乏徭罪人刘季回沛县去,以刘季的名义反秦,以响应陈胜。我们凤城对陈胜的要求也不置可否,只怕是刘季下山时,顺手牵羊,把我们凤城占了,杀了凤城官吏,以向民众表示自己的反秦决心,这虽然是我的一点猜疑,但是,今天晚上,那女子如此搅得凤城夜不能寐,恐怕是灵的示告,因此,芒砀山上的盗贼,我们不得不防啊!”
县令道:“他就一百个人的样子,没有马匹和刀枪,县尉大人手下数百个亭卒,加上县衙的衙役和兵卒,大概也有五六百个,加上我们有上百匹马,数千的刀枪弓箭,吃不完的粮食,以及一县的居民,他若是来犯,不过是以卵击石,自讨苦吃而已,县尉大人不必多虑。”
这时候,夜已到三更,也就是到了子时,厌气台上的锣鼓又打响了,马队又开始移凤城周边巡逻,更夫又敲打他们手里的梗棍,呼叫:“子时已到……防火防盗……”
县令道:“恐怕那疯婆娘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了。”
县尉道:“拿她不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喜欢嚎,就让她嚎一个晚上吧!到了天亮,再叫亭卒和亭长们一家一家去查,若是真的是查不出来,那真的是有鬼在作怪了。”
二人等了一会,巡逻的马蹄声停了下来,敲打梗棍的更夫也停止了打更和呼叫,却没有听到之前那女子的歌声。
县令道:“只是一时间着了魔罢了,疯够了,也晓得瞌睡去了,不嚎了矣……”
话音刚落,就听见西郊有众多人在大叫:“着火了……着火了……”
两个人赶快出了县令的府邸,就见许多人手里端着木盆子、水桶,提着水,往西郊跑。有兵卒急匆匆跑到县令的府邸门口,见县尉在,对县尉道:“县尉大人,不好了,西郊的房屋忽然着火了,火势非常凶猛,正在朝城里蔓延,如若救得不及时,就要殃及城中了!”
县尉打了个激灵,对县令道:“不好,一定是刘季那厮下了芒砀山,要来粮库抢粮食。他们这是声东击西之计,不能上当。”
于是对那亭卒道:“叫所有亭卒赶快到东街的粮库来,如何人没有得到我的批准,不能靠近粮库半步!若是发现有人冲击粮库,格杀勿论!”
那亭卒走后,县令和县尉骑了县令府邸家丁用的马匹,一溜烟到了西郊,果然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老百姓和巡逻未归的衙役们拼命的朝火里泼水,可是火大水少,秦沟又在凤城的东面,一个来回,要走好几里地,所谓远水难救近火,一瞬间火势就快要蔓延到了城中了。
城中房屋密集,若是燃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人们来来往往,哭声、骂声,叫喊声,房屋燃烧的呼呼声……
县令一脸铁青,对县尉道:“这火都快要烧到家门口了,还去守那粮库干啥?一百个多个乏徭人能抢去多少粮食,赶快把粮库那边的亭卒叫回来,救火要紧!”
忽然又有衙役骑马来报:“县令大人,东城粮库也着火了……”
县令面如土色,大叫:“西郊火顾不上了,赶快,赶快,救粮库要紧!”
二人顾不得西郊的火势,拉缰绳掉转马头,又朝城东粮库跑去,一城人见县令和县尉又掉头跑了,都乱作一团,不知是先救西郊的火,还是要去救粮库的火,人来人往,乱成一团。
县令和县尉一溜烟跑到东城粮库,却见粮库火势渐渐的小了,因为那些从秦沟打水回来的人,多被衙役们阻拦了去路,叫他们首先救粮库的火;粮库离秦沟不是很远,水源一近,火势就容易被控制。
待扑灭了粮库的火,再来扑救西郊的火,那火已烧到城里,火势就更大了,真个是火海滔天……
这时候就听见一群马匹的嘶叫声传来,马蹄声踏得地上,像擂战鼓似的,咚咚的杂乱响动,有衙役骑马来报:“几十个盗马贼已将厩驺衙百余匹马驺骑走,此时大概已经出城……”
县尉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沛县方向!”
县尉回头问县令:“是要救火还是要救马?”
怎知县令已不在马背上,可能是火急攻心,已经从马背上栽倒到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