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沛公要到回到沛县的前一天晚上,萧何从县衙公干回家,忽然见管家和丫鬟都不来打招呼,管家是丫鬟们的领头人,回家倒很正常,可是两个丫鬟此时忽然不见,难道去了什么地方,忘记这个时候是萧何下班回家吃饭的时间?
妻子同氏,三个儿子,萧禄、萧同、萧延,都不在屋子里,萧何忽然想起县令日前对他所说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日前县令对萧何道:“现在的刘季,已不是往日的刘季,你萧何也不是往日的萧何。虽然不以乏徭罪人讨论他,他出逃在外,家人也在他的身边,但是人至绝境之时,就变成了困兽犹斗的状态,人到了那个状态,就会变得六亲不认,谁都可以杀;你萧何之前与他称兄道弟,如是一家子,但此时你仍然在县衙里,吃着大秦的俸禄,做着老百姓的父母官,家中上下数口人,你要防他釜底抽薪。”
萧何便问:“县令大人此话何意?”
县令道:“芒砀山上有一种狐狸,下山抓农户家里的鸡,人家如是恐吓它逃走,它下次就不会来了,如是人一路穷追不舍,对它赶尽杀绝,只要它逃得性命去,它便要下山来,骚扰人家,使人家昼夜不安,要么学邻居的声音说别人的坏话,要么学别人的声音说邻居的坏话,故意让对方听见,不需要多久,那邻里便互相猜疑,甚至彼此报复,直至闹到鸡犬不宁。”
萧何仍然问:“县令大人的话,小可越听越弄不懂了。”
县令说,那狐狸弄得邻里不和,是非纷起,不过是小事一桩,久而久之,事情也就罢了,更有甚者,若是人家跟踪狐狸踪迹,见那狐狸窝里,有它幼崽数只,将它在石头上碰死了,狐狸回来,见其幼崽被人碰死,叫声便是呼天抢地,天昏地暗,人夜里听去,就听见似那夜哭的妇人,哭的肝肠寸断,悲伤至极,从此之后,那狐狸便变化成人类的样子,到那人家去,哄骗勾引其家眷,或离家或自杀,或疯或癫,让那人家生不如死。
县令道:“此时的刘季,正好与那失了幼崽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他的家眷虽在他身边,但也是流离失所之人,食不饱肚、衣不遮身,他便记恨于你我这些衙门里的人,不顾往日情谊,加害于他的家人,于是,心里不免如那芒砀山上狐狸的心情一样,寻找机会要报复我们,第一步,便从家眷开始下手,我们不得不防。”
萧何道:“刘季押送劳役逃上芒砀山,那是朝廷派下的任务,他的家眷出逃,也是惧于大秦的律法,就是与县令大人有关,与县尉大人有勾扯,他若是嫉恨,也只是嫉恨在大秦律法严酷,嫉恨县令大人和县尉大人不留他做人的余地,怎的与我萧何扯上关系?难不成他想对我的家眷下手?”
县令道:“本县的意思就是这样。”
萧何道:“这城墙如此高大,刘季又不是狐妖狸怪,如何能够进城?况且县令大人已诚心诚意叫樊哙去芒砀山请他回沛县,他应该着手准备回沛县事宜,哪里还有那精力费心费力害人家眷的心思?”县令道:“你别忘了,他的妻子娥姁,他的丈人的吕公,那可是与妖一样的人物,不要说这沛县城墙,就是咸阳的宫殿,恐怕也是出入如无人之境,本县如此告诫,萧何大人不得不防啊!”
萧何当时也只当他县令乃是无稽之谈,不过是想拉拢人心,编不出要说的话,便是无话找话来说罢了。这时候,忽然不见了家眷,屋子空落,感觉大事不妙,里里外外,翻箱倒柜,见家中金银已被席卷而去,同氏留下的一根竹简,上写有“妾身已携三子出城,夫君若要活命,赶快出城”字样,萧何大惊,顾不得吃饭,急匆匆去了曹参家。
哪知他到了曹参家,也是人走屋空,于是,去问曹参的邻居,那邻居道:“曹参大人想到萧何大人要来,有话留下,叫草民见萧何大人来时,将话传给萧何大人。”
“什么话?”
曹参的邻居从柜子里拿出一根竹简,递给萧何看了,只见竹简上写道:“女我言,令屠何,参不免。”萧何初时不解其意,出了曹参邻居家,一边走一边想,忽然大惊失色,知道县令要杀萧何和曹参二人,见天黑,此时沛县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急忙出城去了。
现在沛公带领芒砀山上的众人,就在沛县的城墙之外,等候县令打开城门,县令害怕城中有人接应刘季,立刻想到刘季的死党萧何和曹参,叫心腹去县衙和监狱捕杀他们,哪里知道二人已携家眷出城多时,问及二人邻居,都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出城,只有一个人道:“曹参大人留下一根竹简,是交给萧何大人看的字。萧何大人看了,并不拿走。”
县令拿过来看了,念道:“女我言,令屠何,参不免。”
县令不解何意,将去给郡守看了。郡守道:“县令大人也是一时糊涂,女我,乃是‘娥’字,曹参是个武官,写这些字谜,没有多少深度,一看就知,这竹简上说的很明白,娥说,县令要杀萧何,曹参也在被杀之列。可是,这‘娥’究竟是谁?”
县令道:“娥,就是刘季的妻子吕雉。她的小名叫娥姁。”
如此说来,娥姁已在这之前进了沛县县城,通知萧何和曹参逃出了沛县,此时此刻,就在城墙之外的沛公兵马之中了。
县令早就想杀了萧何和曹参这两个人,只是觉得下手为时尚早,可是不成想萧何和曹参已经接到刘季妻子娥姁的通知,携了家眷趁天黑的机会逃出了城。
有人说,他们见萧何和曹参从西门城墙上用绳索梭下城墙,看来不可信,应该是在前一天晚上从城门直接出的城。
找来前一天晚上守门的亭卒一问,果然如此。那人说,先是傍晚时分,曹参驾着马车,与其家人一起出了城去,而后是萧何的家眷由其管家驾乘马车出城。
到了夜里,见萧何慌里慌张的到了西门,问守门的亭卒,是不是见他的管家携了他的家眷逃跑了?
萧何道:“他们居然不顾我萧何一世清名,做出这等勾当来,大概跑出去多久了?”
亭卒道:“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萧何大人步行去追,如何能追得上,不如叫上亭里的兄弟一起去,如果和那管家打杀起来,也有个照应。”
萧何道:“这个倒不用麻烦大家了。只是孩子也在马车上,这事脸上无光,还望各位看在我萧何薄面,不要声张出去才好。”
几个亭卒见萧何家里居然出这种妻子与管家私奔,而且还带着孩子出逃的丑事,见萧何迫不及待的出城之后,忍不住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