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的神色很委屈。他说的都是心里话,也憋了太多的时间。
大唐现在实在是太和平了。
往来周边国家就没有不臣服的,都以大唐为尊。
别说是战争,就是之前一直屡禁不止的游牧民族的马匪,现在也都不敢踏足大唐疆域半步。
甚至于出现过这样的事。
以边境为隔。
边境这一边的大唐百姓安安分分的种着地,开开心心的哼着小曲。
把边境另一边的室韦,马匪厮杀的极其惨烈,可却连血都不敢溅到大唐边境的这一边来。
这样的日子,对薛仁贵这种已经经历过战争并且闯下了赫赫威名的人来说,就有些索然无趣。
甚至是一种煎熬。
每日除了出操点卯,就再没有其他的事可做了。
哪怕没有不良人的这件事,薛仁贵觉得自己最多再坚持半年也一定会找上自己的老师。
“所以你准备拜托我做什么事?”林深眯着眼轻声问道。
薛仁贵正色道:“我是想拜托老师把我调任到锦衣卫,哪怕只是当一个不良帅甚至是不良人都行。”
“每日只有出操真的太无聊了。”
“光吃军饷不做事,学生心里也过意不去,学生只想为大唐社稷多贡献一分力量。”
薛仁贵说得言辞恳恳,这不是空话,也不是觉得锦衣卫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所以他才能这么坦坦荡荡的找上门来,向林深开口请求。
“胡闹!”林深板起脸,皱紧眉头,带着一丝怒气呵斥一声。
薛仁贵立马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好。
“你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林深冷笑一声,“你是觉得现在的军伍没什么作用了?”
薛仁贵摇摇头,有些惶恐的说道:“学生不敢,只是天下太平,难起战事,觉得没必要再有这么多的军队。”
“与其干吃军饷,成为一名不良人,比呆愣的待在军伍中,都要对大唐有用的多。”
林深眉头皱的更深:“这些年你不在我身边,就琢磨出来这么个道理。”
话语里还带着一丝失望之色。
薛仁贵犹豫着,把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细想了一下,而后点点头:“学生不知自己哪里有误,还请老师指教。”
林深问道:“我问你,为何周边诸国不敢再与大唐挑起事端?”
薛仁贵答得坚决果断:“因为我大唐强悍,半年可扫突厥,一月平定契丹。”
“那我问你军伍还有没有必要在?”林深淡漠的看着薛仁贵。
薛仁贵连忙摇头:“学生的意思并不是说军伍无用,只是学生觉得留些精锐足矣。”
“而且学生觉得自己留在军伍中已经无用,不如踏踏实实的为大唐百姓做些实事。”
林深微微眯起眼:“你觉得什么是精锐?”
薛仁贵道:“楚王军当为天下精锐。”
林深摇头:“泛泛而谈,若是人人都学侯君集,即便这支军队还挂着楚王军的名号,那你觉得这支楚王军还是天下精锐吗?”
薛仁贵果断否决:“不是。”
林深又问道:“再说。”
薛仁贵迟疑了一下:“有胜三军之勇,横扫天下,无人能敌即是精锐。”
“依旧是泛泛而谈,再说。”林深摇头,他对薛仁贵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薛仁贵这次迟疑了很久,他叹了口气,恭敬的说道:“学生不知,还请老师指教。”
林深竖起一根手指:“很简单,做到十二个字,就是精锐之军。”
“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薛仁贵低下头颅,开始细细品思这十二个字。
听起来,只有最后的四个字能够代表一支精锐之师。
可思考了一会后,薛仁贵发现这十二个字的精髓其实是前面的那八个字。
最后的四个字与其说是一种形容,不如说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战争突然的打响,这支军队就能够随时应召起来,而且还能随时随地的作战。
这样的一支军队又岂能不会战之必胜。
大唐现在有这样的军队吗?
薛仁贵很确定当然是有的,而且他还亲眼见过。
他老师,楚王殿下的私军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现在被楚王军教导过的大唐府兵也是这样的一支部队。
“学生受教了。”薛仁贵又朝着铃声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他心里还是有些感慨。自己一个人琢磨不出来什么好东西,但在自己老师身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给了自己莫大的教导。
林深又问道:“那你觉得一支军队该如何做到这十二个字?”
不等薛仁贵回答,林深就极其坚决果断的说了下去。
“练!”
“只有时时练,日日练才能够做到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说着林深顿了一下。
“与其说周边的那些国家是在惧怕大唐,不如说他们就是在惧怕这十二个字。”
“你是觉得你没做多少贡献?可你的威名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惧怕。你坐镇边疆,就是对大唐最好也是。最高的贡献远比你要做一个不良人,或者不良帅要好太多。”
薛仁贵有些涨红了脸。
林深摆摆手:“况且锦衣卫有所改制,军伍也会有所改制。”
“你这段时间觉得清闲,最多半年后你会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薛仁贵一点都没有害怕,甚至还满脸兴致勃勃的开口:“真的?”
林深点头。
薛仁贵松了口气:“那学生就放心了。”
林深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读过社论,按理来说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是有谁在你背后给你出谋划策吗?”
薛仁贵不疑有他,很是大大方方的点头:“的确是有一人同我说了这些,我才会有这样的思考。”
“是谁?”林深的眼眸里一闪而过一道寒光。
看到自己老师这幅反应,薛仁贵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忙开口说道:“李傅光,陇西李氏的一名偏将。”
陇西李氏?
林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老师,陇西李氏一向与我们交好,应该不会给我使绊子吧。”薛仁贵犹犹豫豫的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