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颜笑回味一番方才与希言道君相处的点滴,一直恭恭敬敬立于一旁的言初涵见前辈们纷纷走远,便快步上前,扑进了颜笑的怀里。
“颜笑!你可算是醒了。”她哭了,颜笑感受到了脖颈上传来的湿热触感,不由皱了皱眉。
这触感还挺真实的。颜笑如是想着。
一边想着,颜笑一边开了口。“初涵?”
可能是许久未开过口了,这刚一开口,颜笑便发现自己的嗓音非常的低沉喑哑。
言初涵也被她吓得一激灵,忙倒了杯水递到她的手中,一边拍着她的背部,一边看着她喝下。
这水喝起来挺真实的。颜笑一边喝着言初涵倒给她的那杯清冽甘甜的水,一边暗自思忖着。
她又伸出手,摸了摸言初涵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
湿湿的、凉凉的。颜笑用手捻了捻方才沾到手中的泪水,不由有些发怔。
梦境会有这么真实的触感?颜笑顿时觉得这不太科学,只得哑着还未恢复过来的嗓子,问言初涵:“你说这是梦还是现实?”
言初涵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整得一愣,紧接着她便伸出手,狠狠地在颜笑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疼!”颜笑猝不及防被言初涵给狠狠地在手上掐了一记,顿时呼痛,只是这一下,似乎让她明白过来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梦境里,是不会有如此真实的痛感的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言初涵又是捏又是劝的,颜笑总算是接受了这不是梦境的现实,只是这样一来,她却有些发蒙了。
她记得她昏迷是在秘境中的。若说她昏迷过久,秘境都结束了,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她还用了六颗破煞丹,恐怕照着药效来计算,得一个月提不起力气,她现在却浑身充满了力气。若说是她昏迷了一个多月,那也不是不可能。
但更重要的是,她昏迷前,灵气早已被魔气同化得差不多,她甚至以为这辈子恐怕她就得沦为魔修了,而现在体内却有着充盈的灵气,这又该怎么解释?难道是她昏迷太久,灵气自动反败为胜?这也太扯了,根本无法叫人信服。
听了颜笑一连串的发问,言初涵面色一滞,表情似乎有些僵硬,只是很快便被她掩饰了去,就连一向擅长察言观色、这时却有些焦灼的颜笑都没有察觉出来。
“是希言师伯救了你。”只见言初涵盘腿在颜笑对面坐下,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就是方才……那位?”言初涵提起希言道君,颜笑这才想起了方才、方才那位坐到她床榻前的那位俊逸的男修。
在明白这一切均是现实,而非梦境之后,提起希言道君,颜笑忽然觉得脸上跟被火烧着了一般,烫得吓人。
她方才竟然如此光明正大、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上上下下、毫不掩饰地将一位元婴修士给打量了个遍,眼中还揣着“长得不错”这样的神情。
颜笑这么想着,便在心内哀嚎了一声,顿觉自己方才的表现过于惨不忍睹了一些。
照言初涵这么说,人家可是她颜笑的救命恩人啊,自己竟然色眯眯地打量人家。
颜笑此刻只觉得有了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丢人丢到无道峰去了。
言初涵看着颜笑面上五颜六色的表情,便明白了颜笑此刻心中的想法。只是此时的她,却连调笑颜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言初涵只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那就是希言师伯。”
言初涵的兴致不高,颜笑这一下即便是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了。
她微微一愣,问道:“秘境的结果如何?”
“瑶光赢了。你们六个人留到了最后。”言初涵避开了颜笑直直望进她眼中的目光,将视线固定到左方,又继续说道:“千仞门最后剩下了文涵煜和禹桢二人,而丹心谷余下颜如玉与顾菱二人,倒是堪堪打了个平手,并列第二。”
“天玄宗因为留了一个纪瑾瑜,算是第四名,至于正衍门……”言初涵冷笑一声,“他们没有一人,最终只捞了个最后。”
颜笑能明显地察觉出来,言初涵在说到天玄宗和正衍门之时,语气里的那种轻蔑以及厌恶,毫不掩饰。
“颜笑,看你没事了,我真的很高兴。”言初涵重新将目光投回颜笑身上,那里面似乎包含了一些东西,让颜笑有些捉摸不透,又抓不住。
“不过有些事情,我恐怕不能那么清楚地告诉你,你若是想知道你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还是去找顾菱吧……想必你们在秘境中一起度过了那么久,也是比较熟稔的。”言初涵的目光似有哀伤,却又对颜笑投来的询问目光躲躲闪闪,让颜笑心中疑窦丛生。
“我先走了。”言初涵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还不待颜笑说一句话,便急急忙忙起身,不管不顾被她撞歪了的茶几,便夺门而出。
今日的言初涵实在是太为古怪,由不得颜笑不多想。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时候?顾菱竟还没走吗?
颜笑想起方才言初涵话里的意思,仔细地思忖了一会儿,忽然皱起了眉。
她的力气都已经恢复了,那这么说来,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只是这么久,难道顾菱还留在瑶光派?
颜笑这么想着,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直觉方才言初涵如此不对劲,定是出了什么事的。她一定要找顾菱问个清楚。
“颜师叔!”
颜笑不过才推开洞府的大门,便瞧见在外面聂飞。
“你可算醒了!”他满面挂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只是这欣喜之中,似乎还掩藏着一丝哀伤。
颜笑很是不解,却想要先去找顾菱问个清楚。
向聂飞询问了顾菱的住处后,颜笑便也顾不上多问,只是向他道了个别,招出琉璃瓶子,便往太初峰而去。
原来顾菱和一众丹心谷的弟子,都还住在太初峰,并未回去。
颜笑这头疑惑未解,到了太初峰之时,疑惑却又更甚了——她瞧见了千仞门的弟子,他们难道也没走?颜笑皱了皱眉,却给予寻找顾菱问个清楚,便也没有停下来询问,而是直奔顾菱那处而去。
“顾菱不在。”
在颜笑敲了许久的门后,住在顾菱隔壁的女修开了门出来。
“她去哪了?”颜笑蹙了蹙眉,显然没料到自己竟扑了个空。
那名丹心谷的女修摇了摇头,只道:“平日里顾菱大约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了,若是师姐不介意……”
她还未说完,便见颜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那女修见颜笑似乎心情并不太好,也不再多说,只是对颜笑招呼了一声,便关上了房门。
颜笑便后退,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打算就这样等着顾菱回来。她想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人人都奇奇怪怪,好像出了什么事。
其实她大可随便抓一人来询问,即便是解释的并不详尽,但她也能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只是颜笑想到方才言初涵建议她来找顾菱时的语气,便硬生生将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这一次,顾菱回来的似乎有些晚了,比起她同门的女修估计的半个时辰还多了半个时辰。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颜笑才看见眼眶微微有些发红的顾菱从主殿的方向走来。
“顾菱。”有些失魂落魄的顾菱被颜笑突如其来的呼唤给吓了一跳。
当她看到颜笑时,却忽然跟看到了亲人一般,泪水忽然之间便从微微发红的眼眶中倾斜而下,一滴一滴地顺着清秀的面庞滴落。
“颜笑。”
她忽然扑上前,将脸埋到了颜笑的怀中。
这让原本就有些茫然的颜笑,更加茫然了起来。
只是面对顾菱的哭泣,她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直到她缓缓平静下来。
“进来吧。”
刚刚哭过的顾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拉开了自己的房门,看着颜笑肩部的道袍上湿漉漉的一块,面带歉意。
颜笑点了点头,跟着她走进了她的房门。
“我前日去看你的时候,你还昏迷着,不过状况却是好得多了,我猜你大概要清醒了,没想到我还没去看你,你先来看我了。”
见颜笑坐到了茶几的对面,顾菱便有些絮絮叨叨地自说起来。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颜笑清醒的欣慰,但却让颜笑觉得,她似乎并没有特别高的兴致。
这种情绪,让颜笑觉得似曾相识——这不就是言初涵当初看到她醒来之后,抱着她哭了一阵,却最终有些失落地跑开了一样吗!
“我今日过来,是想问问你,我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颜笑蹙着眉,将自己几经思量的话说出了口。
顾菱满面皆是“我就料到了”的神情,轻轻地叹了口气。
“颜师姐可还记得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顾菱没有直接便和颜笑讲述之后的事情,而是先抛了一个问题给她。
颜笑经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愣了愣,回想起先前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昏迷前,似乎看到慕霖的修为忽然变成了结丹后期,而后将已经开始发动裂天的何天佑以砍头之刑处置了……
只是自己当时的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那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自己想象的,她已然有些分不太清了。
“是的。”顾菱听了颜笑有些不太确定猜测之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肯定了颜笑的猜测。“那是真的。”
还不待颜笑接着发问,便听顾菱继续说道:“颜师姐可知当时慕师叔的实力为何忽然变强?”
对啊,为何?颜笑蹙眉,她昏迷前似乎便在疑惑,慕霖是不是也吞了破煞丹,只是他的破煞丹又是谁给的?
“当时……”顾菱轻轻地叹了口气,为颜笑解了惑。
“当时伤重的慕师叔忽然挪到我的面前,”顾菱眼眶再次泛红,“当时的他受伤已经很严重了,但是他问我‘你有没有破煞丹?’”
颜笑蹙了蹙眉,没有说话,只听顾菱接着说道:“我当时没有说谎,我告诉他,我有。”
“所以是你给了他破煞丹?”
“是我,我给了他六枚破煞丹,实际上我也只有那么多了。”
然后慕霖便趁着何天佑使用裂天无暇顾及他们之时,吞下了顾菱给他的六枚破煞丹。
然后便出现了众人都目睹的那一幕。
但是当时的慕霖,伤重至什么程度,颜笑心里很清楚,他的状况,恐怕和当时的宁远一般。
“所以……所以慕师叔现在一身经脉尽废……”
顾菱的眼眶再次通红,泪水再次不由自主地滑落。
“都怪我,怪我给了他破煞丹……”顾菱再也忍不住,再次将脑袋埋进了自己的手中,开始呜咽。
颜笑见她如此,蹙了蹙眉:“怎么能怪你?这是慕师叔自己的意思,他救了我们剩下的所有人……”
说到此,颜笑也无法再说下去了,慕霖,竟为了救所有人,导致此番经脉尽毁。
一个天之骄子,如今……
颜笑的眼神也黯了下去。
“对不起颜笑,我不应该这样的,你此刻想必也很难过吧。”好一会儿,顾菱才止住了眼泪,满含歉意地抬起头,向颜笑道歉。
颜笑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的确,慕霖变成了如今这样,她也很难过。
“希言师伯还有阳和师伯都在努力想办法,慕师叔和宁师兄一定会好起来的,颜师姐……你、你也别太难过了。”
顾菱的话,让颜笑一愣,“你说什么?宁师兄怎么了?”
颜笑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十分的急切,比起得知慕霖出事,此刻的她似乎有些慌了神。
从她醒来到现在,怎么说也将近两个时辰了,却没有听起任何一个人跟她提起宁远的事情,只是当她得知希言师伯祖救了她之后,她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也救了其他所有的人。
直到方才顾菱让她不要过于难过。
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希言道君只救了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