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经过上次那件事以后,整个都察院御史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整天就琢磨着找个借口攻讦他。
陛下也不敢冒着民怨沸腾的大不韪,包庇周永宁,就只能老老实实纳税了。
“哈哈。”钱谦益仰天大笑起来,精神彻底抖擞了:“七八万亩的荒地可是种不出一粒粮食,即便是按照下等田缴纳两税。”
“每年也要缴纳几千两白银,这个包袱还扔不掉,这辈子都要在他手上。”
“周扒皮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要当场气晕过去。”
顺天知府恭贺了一句,脸上已经有了轻视:“学生这就去通知都察院的御史们,死盯着西山荒地的两税,只要到了秋粮入京的时候还没缴纳。”
“御史言官的弹劾奏章,就会像雪花一样飞入陛下的御案。”
“另外,户部清吏司的几名主管一省钱粮官员,是本官的同年,也是恩师的门生,肯定会盯着西山荒地的两税账目。”
钱谦益心满意足的抖了抖官服,正厅里的香料气息浓郁了三分,自诩风流的说道:“这一次,定要让周永宁这个混账痛哭流涕。”
顺天知府望着恩师抖动风流的气度,心生感慨,不愧是仕林领袖之一。
独占京城八斗的风流,还是那么让人自惭形秽。
不像周永宁那个二世祖,再是无恶不作的人在他面前都高大了很多。
被人认为吃了大亏的周永宁,回到信王府立即给孙传庭写了一封书信,让他再次招募一千名秦兵。
至于那些秦兵的家眷,就由他安排到西山。
京城距离山海关不过五六百里,十来天就很能赶个来回。
周永宁感慨大明皇帝天子守国门的同时,又不免佩服孙传庭了:“历代皇帝最是忌讳掌权的将军形成藩镇,兵权不受皇帝的控制。”
“现如今的大明已经有了藩镇趋势,吴家、祖家等辽西将门已经成为了辽西系的藩镇军头,毛文龙等总兵也成了东江系军头。”
“孙传庭可倒好,直接把秦兵的掌控权拱手让人,送到了大明天子手里,皇帝肯定对他一百个放心。”
孙传庭在书信里已经写明了,为了照顾西山的煤窑,多招募了数百名青壮留给西山,一来照顾家里的老弱妇孺,二来在煤窑里当个窑工。
有了国丈的印章,沿途的驿站不仅好吃好喝伺候着,还从县里借来了骡马,送到下一个县的地界。
等到青壮家眷全都到齐了,周永宁带着青壮家眷们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从二十四衙门的内官监借来了三合土、青砖、瓦片,在西山的东北、西北、东南、西南营造了四个墩堡庄子。
形成犄角之势,拱卫整个西山。
接着又用拌马墙连接四座墩堡庄子,形成了半人高的厚墙,拦住任何试图进入西山的人。
周永宁骑着一匹辽东大马,马首上还挂着骚包的正红色石榴纹宁绸马面,巡视着已经初具规模的私人田庄,占地却比县城还大。
长随偷偷瞄了一眼周永宁,暗道公子真是有风采,不像是巡视田庄,更像是一位游街的状元郎。
周永宁心满意足的巡视了一圈拌马墙,没有找到任何漏洞,骑着红绸子大马前往了田庄中间的煤窑。
一条水渠连接十几座煤窑,最终汇聚到西山煤庄的西门附近,这里有一片大池子,泡着从煤窑顺流而下的煤炭。
几十名窑工,按照周永宁的交代,尽心尽力的洗着煤炭。
洗好的煤炭晒干以后,直接运到西门码头,顺着卢沟河运到京城。
周永宁现在无人可用,只能暂时叫来了张焘,见他把煤窑的各种冗杂繁琐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周永宁满意的给了一个甜枣:“等到这件事过后,本公子就是王恭厂的大使了,到时候王恭厂里的各种硝石硫磺,随你使用。”
张焘拘谨的跟在身后,一直惴惴不安哪里没做好,免得真被周永宁找个借口绑到了厢房。
清誉可就不保了啊。
听到他说可以随意使用王恭厂的硝石硫磺。
热衷于火器的张焘,立即伸出手指,轻推西洋眼镜,神态从容的说道:“国舅爷请放心,最多三天的时间,就能让洗出来的煤炭,供应数千百姓使用。”
“在数九寒天到来以前,一切都能达到国舅爷的预期,足够老百姓渡过难关。”
周永宁心里痒痒,忍不住想要把西洋眼镜抢过来,到底有什么神奇门道。
能让一心只想窝在极力琢磨火器的张焘,从一个见了陌生人都惶恐,变成面对皇亲国戚都自信从容。
盯着他的西洋眼镜,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张焘两腿又是一紧,西洋眼镜滑了下来,讪笑一声说道:“张某还要去记下今天的精煤入库数量,就不在这叨扰国舅爷了。”
话还没说完,跌跌撞撞跑了一个没影。
周永宁心里有底了,也在西山煤庄憋了大半个月了,神清气爽的赶回了京城:“洗煤这件事有火器大家张焘掌管,完全不用操心了。”
“咱们现在就回京城,找几个好铺面,等着卖精煤。”
周永宁调转马头,刚刚出了庄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让你派人去找的宋应星,情况怎么样了。”
长随苦着一张脸,愤然道:“前往江西布政司的家丁们传回消息了,宋应星居然不识抬举,听说是国舅爷找他,吓得连夜躲到了老丈人家里去住了。”
“宋应星真不是个东西,国舅爷能看上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还敢躲着,真该抓起来吃几天牢饭。”
周永宁登时就不乐意了,倒不是不乐意宋应星躲起来了,对于宋应星的反应早有预料。
不乐意长随的胆子太小。
周永宁虎着一张脸,训斥道:“只要是本公子看上的人,来,还是不来,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立即给家丁们传个话,让他拿着盖了国丈私印的信纸去一趟县衙,让衙役把宋应星绑起来。”
“最多二十天,本公子要在房里见到宋应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