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宁回到京城还没歇两天,出去巡视京城里的碳薪银价了,顺便挑几个不长眼的东林党官员,强买强卖了他们的铺子。
巡视了一圈,周永宁倒是找到了合适的铺子,只需要十来个铺面就能让老百姓用上廉价的精煤,只是这些铺子东家的身份,让他作难了。
“是谁不好,非得是毛承斗这个浪荡公子哥。”
周永宁愁眉苦脸的念叨了一句,带着长随前往了教坊司喝闷酒,头一次出现了让他棘手的难事。
毛承斗的父亲毛文龙是东江系最大的军头,完全可以说是皮岛的土皇帝,把控着大明、后金、李氏朝鲜、东洋等国的贸易要道。
东江系的官兵就算是没有朝廷发放粮饷,依靠皮岛的商税,足够支撑十万东江大军了。
走进了教坊司,还没等周永宁坐下,就听见了满堂的哄笑。
“你们可曾听说了,周永宁接收了西山荒地那片累赘。”
“何止啊,据说还花费了一百两银子。”
“周永宁莫不是患了脑疾,别说是花费一百两银子了,就是倒贴一千两银子也不能接手西山荒地,他又没有举人的功名,每年要拿出数千两银子的两税。”
几名穿着金花绸缎盘领服的举人,喝了五六醉意,又开始在教坊司里针砭时事,谈论京城里最近发生的大事了。
京城里最近发生的大事不少,要说最惹人瞩目的还是周永宁买走了西山荒地。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那里全是毒死人的烟煤,还种不出一点粮食。
周永宁成了妥妥的冤大头。
根据小道消息传闻,国丈周奎已经很久没去上朝了,每天刚刚醒来便又哭晕在被窝里了。
一名举人唏嘘感慨:“谁要是摊上周永宁这么个混账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血霉?本公子看你要倒霉了!”
周永宁突然推到了门口的六扇仕女屏风,指着那几名嘴欠的举人,跋扈的说道:“打个半死就行了。”
“要是出了人命,本公子还要赔银子。”
长随身边帮腔作势的十来名家丁,可是与以前大不一样了,全是从数百秦兵青壮里挑选出来的悍勇之辈。
过去在榆林边关讨生活的时候,经常与入关的小股鞑靼血拼,手上都是沾着血。
家丁们听到这几名读书人竟敢嘲讽恩公,那可是给他们全家活路的恩公,这条命早就卖给周永宁了。
家丁们散发着人高马大的彪悍劲,抡圆了拳头就是一顿殴打。
还没挨几下,几名举人就躺在地上哀嚎个不停。
周永宁舒服了,摆了摆手,拦住了家丁们:“本公子知道你们应该是钱谦益安排在这里,给他鼓吹名声的同时,败坏本公子的名声。”
“啧啧,你们都被打成这样了,钱谦益还不出来帮你们出头,看来说他是薄情寡义的假道学一点都没错。”
钱谦益和几名御史坐在二楼看戏,心里还跟着起哄,最好是能打死一名举人。
结果,戏还没看完,就听见了周永宁污蔑他的话。
钱谦益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成了猪肝色,恨不能用手里的宣德炉砸死周永宁。
这人说话也过于不遵守官场规矩了。
官场上明争暗斗,向来都是你来我往的按照规矩来,不能挑明了这里面的算计。
周永宁可倒好,都不是挑明了,直接掀翻了桌子。
本来是一场对他名声的污蔑。
却变成了钱谦益是个薄情寡义的假道学。
钱谦益最是爱惜羽毛,尤其是在名声方面,只能忍痛做出了承诺:“你们几人因为本官遭到了殴打,本官心里着实不安。”
“吏部再过几天就要京察了,京察过后,你们去吴县和常熟县当官吧。”
吴县、常熟县这两个县的名字说完以后。
教坊司里的官员士绅一片哗然。
“钱侍郎仁义啊,没想到居然让出了这两个肥缺。”
“何止是肥缺,你没听说过苏湖熟天下足,那可是吴县和常熟县,当上几年官少说也能捞的这辈子衣食无忧。”
“听说钱侍郎为了帮着自家两个子侄担任这两个县的知县,没少给其他中枢重臣让利,谁能想到竟然因为周永宁让给了别人,又要损失数百亩良田了。”
钱谦益心疼的坐了回去,拿起酒杯喝酒,怎么喝都没有滋味。
几名御史只是听着,就感觉到了肉疼,那数百亩良田可不是种粮食的田地,而是能够生产丝绸的桑田。
这其中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周永宁咂么咂么嘴,还有些意犹未尽,摇了摇头:“这就完事了?不就是两个知县嘛,要是本公子少说也要赏两个知府。”
也就两个知县?
钱谦益脸都快气绿了,那可是能够捞走数百亩桑田的知县,说的倒是轻松,受到损失的又不是你周永宁。
一想到数百亩生产丝绸的桑田,钱谦益就心疼的头昏。
不过,想到西山的荒地,总算是让他找补回来了。
钱谦益把手里的宣德炉放在身前,名贵香料所带来的风流,掩饰他脸上的强颜欢笑,留给在场官员士绅真心补偿的风流气度。
钱谦益轻抖儒袍,其实是气得发抖,却给楼下官员士绅一种儒袍无风自动的气度不凡。
官员士绅全都暗自赞叹了一句真风流。
只有旁边的几名御史看出了真实情况,面面相觑,心道要是换成了自己早就破口大骂了,钱侍郎还真能耐得住性子。
钱谦益假惺惺的说道:“你要是想反悔还来得及,西山那些荒地对于本官来说虽然也是累赘,但本官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好歹是一位国舅爷,你的名声好坏,总会牵扯到陛下。”
“你要是一直这么混账,很容易让老百姓对陛下产生管教不严的糟糕印象,要是想成了任人唯亲,可就不利于陛下治理大明了。”
几名御史当即大声喝彩,深深钦佩这一口的道德文章。
“好!”
“精彩!”
“本官佩服很久没听到这么深明大义的言论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