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家四口早早出了门。
晏淮之先带阿福去医院做了检查,然后转战湿地公园。
秋高气爽,又逢周末,湿地公园人不少,晏淮之带着两个小家伙划了一个多小时的船,放他们自己去玩,他则和楼闻筝铺了野餐垫,躺在草地上休息。
接了几通来自医院的电话,晏淮之说:“阿福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他身体状况良好,我跟医院那边沟通了一下,准备把他的手术排到下周三。”
楼闻筝点头:“这期间需要注意什么?”
“饮食和作息都要控制,不能感冒发烧更不能发炎。”晏淮之看向正在跟晏裕安玩得兴高采烈的阿福,低声说:“最重要的是得做好心理疏导,毕竟是往心口开刀子的事,阿福从小就怕疼,说不定会害怕。”
“我倒是觉得他不怕。”楼闻筝说。
“为什么?”
“因为他信任你。”
对于晏淮之这个年长十九岁的哥哥,阿福有着如师如父的崇拜和无条件的信任,别说在身上动刀子,就算说要给他换个头,只要动手术的人是晏淮之,阿福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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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手术当天。
阿福提前两天住院,那天早早换了手术服,坐在床上用iPad打游戏。
楼闻筝带着晏裕安过来,一进病房阿福就放下iPad,对晏裕安招手:“安安,过来。”
晏裕安小跑两步扑进他怀里:“小叔。”
“我不在家你有没有想我?”
“想了。”晏裕安从口袋掏出一条缀着核桃的红绳,套在阿福手腕上:“小叔,你要加油。”
“我加什么油啊,你应该叫你爸爸加油。”
“爸爸那边肯定没问题,你要对他有信心。”
“知道啦。”阿福揉乱他的头发:“等我好起来了,咱叔侄俩一块踢足球去。”
“好。”
两人说了会儿话,护士过来了,给阿福做了简单的检查,推着他前往手术室。
过了十多分钟,晏淮之和助手也来了,他换了手术服,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却不显疲惫,反倒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而有些亢奋,见了等在外面的楼闻筝和晏裕安,他嘱咐道:“手术时间长,别在这儿干等,带安安出去吃点东西。”
“好。”
他转身要走,楼闻筝突然拉住他,替他理了理手术服系歪了的带子,这才说:“去吧。”
晏淮之笑了笑,跟助手一块走进手术室。
七个半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晏淮之走了出来。
楼闻筝立刻上前:“怎么样?”
“很顺利。”
楼闻筝松了口气,晏淮之低头脱手套,但只摘了一只手,他身形一晃,眼看要摔倒,楼闻筝迅速扶了他一把:“怎么了?”
晏淮之压在她肩上,浑身软绵绵的,一动不动。
楼闻筝被他的反应吓得不轻:“淮之,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
“不用。”晏淮之哑着嗓子开口:“闻筝。”
“嗯?”
“我做到了。”晏淮之语气沉甸甸的:“答应妈妈要照顾好弟弟,我做到了。”
楼闻筝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阿姨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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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月后,阿福康复出院。
连续半年常规体检,都显示他身体基本恢复正常,至此,晏淮之心里的大石头彻底放下了。
遗传性心脏病手术技术成熟后,在院方的大力支持下,晏淮之开了几场讲座,为来自全国各地的外科医生公开讲解手术细节和原理,一时间他声名大噪,又开始了上班下班躲媒体的日常。
被媒体骚扰到不胜其烦,晏淮之干脆开了一场直播,公开向广大网友科普手术原理,直播镜头没开美颜,他略显疲惫的五官却不输当红明星,加上气质不凡谈吐得体,网友们瞬间炸了,各种骚话弹幕层出不穷。
直播后,前来骚扰的媒体倒是少了,但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遭遇”,比如科室经常收到花和小礼物,点名是给晏医生的,上面附赠的小卡片写着联系方式,再比如挂他号的人数量骤增,以至于黄牛把他的号炒出两万的天价,还有人出高价聘请他做私人医生……
鉴于以上种种,晏淮之想尽了办法明示自己名草有主,婚戒随身戴着,手腕上挂着粉红色的头绳,最后逼得他不得不定制了一定棒球帽,上下班都戴着,棒球帽前面写着两个显眼的大字——已婚,后面是相对应的——勿扰。
他戴着这顶棒球帽的照片被不少人拍了放到网上,网友们又是好一阵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整整两年,晏淮之奔走在遗传性心脏病手术治疗的宣传中,前前后后跑了全国二十多个城市,用他的话来说,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不如把这项技术推广出去,让更多的心脏病人都能少花钱,少受罪,低风险的痊愈。
忙完医院的事,晏淮之又把精力转移到公司经营上,花了八年时间,晏家迅速崛起,不仅在榕城当地占有一席之地,甚至走出国门和国际接轨,成为业内首屈一指的龙头,市值数千亿。
20XX年,晏淮之四十岁。
他辞去医院的工作,把公司转交给21岁的阿福,宣布退休。
“我累了。”
在退休仪式上,他轻声说。
从18岁到40岁,整整22年,他壮年百分之八十的精力都献给了工作,无论是医院还是公司,不眠不休,禅精竭虑,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是常态,两三天不着家,家里人也见怪不怪,以致于他才四十岁,两鬓却已经生出白发。
“这些年我经常早出晚归,三天两头不着家,我妻子却没有任何怨言,她帮我照顾弟弟,揽下我儿子成长过程中所有琐事,全身心支持我的工作,以前的晏医生晏博士是大家的,但以后,晏淮之是她一个人的。”
走出医院,晏淮之脚步轻盈,远远看到医院门口牵着16岁的晏裕安,手上抱着一束向日葵等着他的楼闻筝,他嘴角一抿,加快脚步朝她奔去。
正如十七岁那年,他奔向拿着奶茶站在校门口等他的少年一样。
遇见你,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