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止?”时九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景止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照出时九的面容。
“想我?”时九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疑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耳尖已经变得一片绯红的少年,忽而轻快地笑了笑。
景止走出了灯光的阴影下,单薄的唇微微抿着,修长的手伸出来,按住了时九的头,很严肃也很认真地问道:“今天下午,你是不是,亲了我?”
时九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而后缓缓地说道:“你现在再亲一下,不就知道了?”她已经放弃当一个好人了,就让她当一个自私的坏人,撩拨这个还是少年的景止。
景止偏头看向了隔着远远的,还要伸出耳朵听的焦糖和黑猫,看着眼前的时九,低下头来,凑近了她的面容,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试图看清楚时九灵魂的模样。
忽明忽暗的路灯闪烁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一样。
时九微微合上眼睛,轻声说道:“你要做什么就做吧,我不会叫的。”
景止白皙的面容变得一片通红,恼羞成怒地别过脸去,松开了桎梏着时九的手,“你,不知羞。”
时九闻言睁开眼,想来自己这样确实不太矜持,于是她抱住了双肩,“你要做什么,我会叫的?这样是不是矜持多了。”
景止别过脸去,“前世你也是这样的么?”
“不是,从前,我喜欢他,喜欢地更小心一些。现在,是欺负你年龄小。”时九停顿了片刻,笑着说道,笑容里却带着浓郁的苦涩。
入夜的冷风带着彻骨的凉意,树叶哗啦啦地响着,像黑夜在低声咏唱。
路灯蹭地一下熄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而就在此时此刻,景止却看清楚了时九的灵魂是怎样的。
单薄瘦削的身形,头发漆黑如鸦羽,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眉眼清眷而温和,唇角带着笑意,却难掩一身病气,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宽大病号服。
她赤裸着双脚,站在一片黑暗的水面上,沉默地站在原地。
她身处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地方,因而只有这世界的光都熄灭的时候,景止才能看清楚她的模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探究的目光,她抬头看向了黑暗的苍穹,哑着嗓音问道:“你是谁......”她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而又很荒芜的地方传来,孤单而寂寥。
好想拥抱她,兴许那样她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等到路灯再次亮起的时候,时九被景止抱在怀里,他长得很高,头伏在时九的耳边,时九偏过头去,嘴唇就正对着他洁白的耳垂。
“景止?”时九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她的感觉向来很准。
一旁隔着些距离的焦糖看到了这一幕,抱着黑猫捂着嘴避免发出单身狗的叫声,我单身没关系,可我嗑的CP一定要甜。
话说时姐姐的灵魂怎么这么瘦弱?回去得让她多吃一点才行。
焦糖内心发出土拨鼠尖叫,这就是传说中的前世今生啊。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吧,路上小心。还有,那一枚戒指记得带在身上,可以辟邪的。”言罢,景止陌然地转身走了,他的脚步有些匆忙,像是要急着去做什么事情。
时九叹了口气,亲都没亲,这就走了?
算了,撩拨一个青涩的少年,总有一种她正在违法乱纪的感觉。过犹不及,还是徐徐图之的好。
景止一走,焦糖就抱着黑猫凑了过来,“时姐姐,我们回家吧。”
时九点了点头,没想到今天没有一堆鬼魂拦着,她还是成为了学校最后一个走的人...
焦糖坐在时九的后座,谙熟地给黑猫顺毛,“时姐姐,今天我都问到了,戈今歌和牧云白之间发生的事情了,说是深仇大恨都算是少的了,应该叫血海深仇。”
“难不成事牧云白杀了戈今歌全家?”时九调侃道,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似乎变得浓重了一些。
夜色更加深沉,就连路灯也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夜雾。
坐在时九后座的焦糖和黑猫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与此同时,也没有了重量,轻若无物。
四周的风停歇了下来,周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的气息。
这条走了好几次的路似乎变得漫长了起来,前面的道路无限延伸,但那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岔路口。
再走下去,不知道会不会骑到河里面去。
时九刹住了自行车,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而是轻声问道:“焦糖,小黑?”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
真是够糟糕的,就不能让她安然无恙地回一次家么?
时九伸手去摸口袋,里面有景止给她的戒指,准确地来说,是用戒指做成的项链,红绳为链,据说能辟邪。
她正视着前方,把项链系在脖子上,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了起来,浓重的雾气消散,道路延展又缩了回来,扭曲变形。
一个明亮了许多的世界,后座还是沉甸甸的焦糖和黑猫。
焦糖小声道,“时姐姐,你刚刚怎么都不说话,我好害怕。”怀里的黑猫蹭了蹭焦糖的脸颊,给了焦糖一丝安慰。
然后,黑猫安闲地伸出了爪子,粉红的肉垫一爪子拍在了时九的后背上,有点疼。
时九因为黑猫这一爪子清醒了不少,回过神来却发现鼻翼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的时候,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人的想象力,会把它变得比它本身更恐怖。
“没什么,我们回家,还有一千米就到了。”说着,时九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噤声的人,反倒变成了焦糖。
如果不是后座的重量依旧是那么沉,时九都要怀疑是不是又是水鬼坐到自行车后座了。
“焦糖,你说句话。”时九温声说道。
焦糖抱着黑猫,整个阿飘都靠在时九身上,“时姐姐,别回头,就这样往前走。”透着后背,时九都能察觉到身后的焦糖在发抖。
能让一个阿飘都害怕的事物,那就只能是更凶恶的鬼魂了。
“别怕,把小黑抱好了,我们很快就到家。”时九宽慰道,原本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今天走了比二十分钟还要久。
“小黑大人,你可得保护我这个单纯又可爱的青春美少女啊,呜呜呜,现在这个世道,当鬼都这么不安全的么?”焦糖悲从中来,眼泪汪汪地说道。
见到了熟悉的店面和灯光,时九才觉得自己冰冷的身体暖和了一点。
这一晚,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