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吃完晚饭后,时九就上楼回了房间,把门关好。
焦糖的脸色有些不好,尽管一个鬼魂来说,日常态就是灰白的颜色,但还是能够明显看出此时的焦糖有些透明,像是被吓蒙了。
时九坐在床边,问道:“你看到什么了,焦糖?”她拍了拍床垫,示意焦糖坐下来。
焦糖飘到了时九的旁边,黑猫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仿佛在嘲笑着焦糖胆子小,没见过大场面。
“时姐姐,我看到牧云白了。”焦糖颤抖着声音说道。
时九闻言微微皱起了眉毛,诧异地说道:“那个和戈今歌有仇的牧云白?他今天下午不是被救护车送去抢救了么?”
“对,就是他,大概是医生也没能把他抢救回来,可能...他现在已经死掉了。”
焦糖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天道有轮回,苍天绕过谁?
时九叹了口气,今天晚上遇到的那邪门的鬼打墙,大概也是牧云白干的。
她背部倒了下来,平躺在了床上,手摸上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那颗动荡不安的心脏似乎也因此安定了不少。
黑猫从焦糖的怀抱里跳了出来,一下子就跳到了时九的腹部,窝成一团黑色的毛球,时九伸出手在它的背部抚摸了一下。
“焦糖,最近你不要乱跑,和我待在一起,有我和小黑在的话,牧云白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时九面容有些疲惫,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把牧云白害死的,不止一个焦糖,还有好多女鬼,首当其冲被报复,只能说明焦糖是个好欺负的...
焦糖咬着唇,苦兮兮地点了点头,“时姐姐,今天我都打听到了,戈今歌和牧云白的事情。我讲给你听。”
时九原本有些昏沉的睡意顿时消散了,猝然地睁开了眼,“嗯,你说。”
“牧云白是戈今歌的邻居,高考结束后有一个自主招生的考试,在学校就招收一个人。他们都是理科生,本来也算是公平竞争。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戈今歌投河自杀了,而牧云白则是被A大医学院录取了。”
时九眯了眯眼睛,听到这她大概就明白了,戈今歌投河的事情,和牧云白绝对脱不了干系。
焦糖继续说道:“牧云白的爸爸欠了二十万的赌债,家里的钱都赌光了。没钱还,开赌盘的人要他一只手来换。”
“于是牧云白他爸就大半夜蒙面去戈今歌家偷钱。结果被戈今歌爸爸发现,争执过程中发现了盗贼身份,打算报警。”
时九皱起了眉,牧云白他爸就是个人渣啊。
“牧云白跪在地上求戈今歌爸妈,看在多年邻居的情面上就算了,当时牧云白爸爸也说要在儿子上大学之后就自首。”
如果就这样到此为止,大概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小黑睡在时九的肚子上,两只尖尖的猫耳朵竖起来,露出了黑色的肚皮,尾巴一晃一晃的。
它是听得懂人话的。
人类的恶,总是会超出想象,农夫与蛇的事情常有。
“后来过了几天,牧云白的爸爸逃债去了外地,房子也被讨债的人抵押了。于是牧云白就住到了戈今歌家里。”
焦糖下意识地看了眼时九,然后躺在时九旁边,凑得近一点,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有点接受无能。
“又过了几天,戈今歌家发生了煤气泄露,牧云白把戈今歌从房子里拖了出来,而戈今歌的父母则是煤气中毒,抢救失败,不治身亡。”
焦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完只觉得胸口吐出了一大口气。
时九脸上习惯的笑容此时也荡然无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场煤气泄露,是牧云白干的?”
“至于原因,大概是想要拿戈今歌家的钱财去给他父亲抵债,自己顺带有钱去上大学,还不会被人知道他父亲干的丑事。”
焦糖咽了咽口水,长大了嘴巴,“时姐姐,你们执行者都是这么料事如神的么?你是不是能看到过去,就跟通灵神探里面的SIR一样?”
时九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看到过去。”
“那预测未来呢?”焦糖凑近了一点,看向了时九。
时九没有回答,反倒问道:“戈今歌后来为什么要投河自杀?而不是将牧云白绳之以法?”
“她喝的水里被牧云白放了毒品,在面试的时候发疯,当场被一个教授看了出来,打了电话报警,她逃到了学校池塘边的小树林,打电话给牧云白,结果被告知自己父母的死因,而把牧云白带到她家里的人,正是她...”
“受毒品影响,情绪极度压抑,崩溃,发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就投河自杀了。”焦糖说完之后,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虽然她已经跟那群水鬼哭了一下下午,但是现在情绪上来了,还是好想哭。
时九叹了口气,这件事有点棘手,当时连警察都没查出来的事情,如今想要再去找瓦斯泄漏案子的线索,怕是难上加难。
不过,如果能查到牧云白的毒品是从哪来的,还有牧云白父亲欠债的偿还款是戈今歌家的钱,说不定能翻盘。
谋财害命,没想到当年才刚刚成年的牧云白,这一手就已经玩的这么顺手了。
但时九却有一种直觉,事情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牧云白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会活的很久的那种坏人,有种遗臭万年的潜力。
“焦糖,你还记得乌亦丝和你有发生过什么吗?她是你同桌,你的死和她有关吗?”时九侧过身去,黑猫爬到了时九和焦糖的中间。
聊完了别人的死因,突然谈起自己的,焦糖有点别扭。
“嗯,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我对她还有点印象,别人都没什么印象了。”焦糖咂巴了一下嘴唇,“不过,时姐姐,我这人比较抗打击,不会因为小事情就寻死觅活的,肯定是意外。”
焦清云敲了敲门,说道:“焦糖,早点关灯睡觉,这都大半夜了,修仙么这是?”
焦糖习惯地答道:“知道了,妈。”这话一说完,她有些恍惚地看着时九。
时九顿了顿,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焦糖的头,答道:“知道了,妈。”
时九关了灯,脱掉外衣,寂静的黑暗里有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时姐姐,明天,会变好么?”焦糖窝在被窝里,黑猫趴在被子上,似乎一切与她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
被子轻易地穿过她的身体,却让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焦糖,明天会变好的,因为我在你身边。我可是执行者,什么都能做到的。”时九侧着身体,把被子撑起来,正对着焦糖,唇角微微勾起。
焦糖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黑猫睁开了鎏金色的眼睛,而后又合了起来,这是它的主人,它很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