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
林语落看着手上的复印件,摞在茶几上,厚厚一摞。
十分钟之前,蒋京泽要委托虞诗的律师团队作为公证,把自己所有的资产包括股份转赠到林语落名下。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林语落看向他,低声说,“什么意思?”
虞诗在一旁喝着茶,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
一旁的两位律师也是经历过各种大场面,职业素养极高,都在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处理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男人握住她的手背,“这些事,我过后和你解释。今天先把字签了,把这件事解决了。”
林语落面上有了急色,“这事不是签个字这么简单的事情。”她看着满桌子无价的资产,突然觉得有些被压着喘不过气来,林语落起身,“你进来。”
两人进了卫生间,蒋京泽进去时,把门关上。
“这件事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没来得及和你商量。我之前就有过这个打算,只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男人试图和她解释,“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这些东西在谁的名下,都一样。”
林语落安静下来,神色认真,“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给我?”
男人同样沉默,他那双黑色精亮的瞳孔里盯向她,“我怕你,再走。”
这个回答她似乎想到了,可听他说出来之后,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
“所以,你想用钱和责任拴住我?就像当初想用孩子拴住我一样?”她对上他的目光。
男人没回答,望着她的眼神变了又变,神色暗下去,他身子往后,靠在墙上,白色的瓷砖衬得他那双眸子漆黑。
“蒋京泽,我说对了,是吗?”
他张了张嘴,别开目光,“是。”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蒋京泽,在你眼里,我是个好人,可我不是一个好的爱人。你觉得我不够爱你,所以想用一份责任把我拴住,是这样吗?”
“是。”
林语落眉心跳了跳,“你想过吗?如果我有一天一点儿也不爱你了,我想走,我有钱会走的更远。那时候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你想过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不会。”
“我会。如果不爱了,我一定会走。”她的语气有些凄凉的伤,“我如今没有任何牵挂,你也没有任何可以要挟我的筹码了,我若真要走,你拦不住我。”
男人的眸底晕出一抹水汽把眼底的情绪彻底地压下去,让人看不清他的内心,“我知道。”
林语落眸子起了雾,因为着急生气和无奈,她声音带了哭腔,“那到底为什么还要这样?”
他望着她的侧脸,恍惚找到了刚认识她的时候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他的声音有一种悲冷,“我想让你就算离开,也能时不时想起我。”
如果某一天她还是决定要走,他不愿意再强行挽留伤害她拦她,可他又害怕如果那时候他们之间没了一丝瓜葛,她会彻底忘记他,永远也想不起来。
她的语气里有一种失落和失望,“你认定了,我将来会离开。”
他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自嘲地笑了笑,嘴角挂上一抹凄冷的失落,“我找不到你留下的理由。”
在他的身边,她要面对的都是腥风血雨,欲望野心勾心斗角,无休无止地演习。他找不到她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林语落眼底满是伤,心脏扯着痛,全身都麻木着疼,她扶着一旁的墙坐在身后的浴缸上,“蒋京泽,我要走你拼了命地挽留,我要逃你不择手段地把我往回捞,我留下你不信我,你到底要怎样?”
她声音没了力气,“你想要我怎么证明?你让我怎么办?”
他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遇到关于她的任何一点事,他所有的一切就都乱了。
她明明就在他身边,近在咫尺,他却害怕。
“蒋京泽,其实你知道在你身边,会经历些什么,可你还是自私地一次次地把我强行留下。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留在你身边,每受伤一次,你的心就会疼一次,每疼一次,你就动了让我走的念头。可每次我真的想走,你却始终放不了手。”
他爱她,可因为太爱,找不到任何对的方式去爱,每一种爱她的方式,他都觉得不够不好不对。
林语落的泪打湿了手背,她眸子抬起来,看向满脸失落凄冷的男人,“蒋京泽,你怕我一直记着杜景琛,你走不进我心里,你怕我一直放不下他,怕我爱的是他,怕我想起他,怕我怀念他。可你又害怕我彻底忘记他,因为你害怕将来有一天我们断了所有纠缠过后,我会把你忘的一干二净。”
她叹了口气,“你不想放手,却又不愿意让我面对那些灰暗的东西。所以你在逼着自己放手。你把所有的资产都给了我,无权无势无钱没有了后路,逼着自己放我走。”
男人眉心动了动,没说话。
林语落摘下手上的戒指,砸在他怀里,“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口口声声说要和我重新来过,你现在在做什么?”
戒指砸在男人的脸上,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的泪一滴滴砸在了手背,衣服上。
男人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戒指,死死握在手里,他背对着她,那个背影满身伤痕,他身上破碎的失落和绝望扯着林语落的心脏疼。
其实他们早就彼此都看透了彼此的心,看透了对方下注在自己身上的爱。
她怎会不知道他嗜她如命,才会这般患得患失,爱到他失去了自己。
他也知道,她爱他,爱到可以放弃一切陪着他。他看透了自己在林语落心里的位置,看着她因为爱自己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走进这牢笼。
林语落哭得泣不成声,她压抑着,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眼前的一切再次成了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