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新乡一共休整了五天,主要是安置小袁营裹挟的流民,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河南本地人,很多人都想回乡,刘慧明也没有阻拦,给他们一些粮食就打发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刘慧明充分发挥忽悠特长,让那些来送粮的大户们认领,这些人也很给面子,自己领走了一些不说,还到处传扬,周围一些想招长工的土财主纷至杳来,竟然吸纳了一大半,还剩下三千多人,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没有多大价值了。
这些人可把刘慧明难住了,只好找罗鼎来解决。
经过几天的休养,罗鼎的屁股终于能坐了,听完刘慧明的要求,他眼珠一转,瞬间计上心头,“请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妥善安置。”
这个时代对于流民的安置那是相当简单粗暴,大部分都是发点儿口粮打发走了事,刘慧明当然知道他要这么做,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眼不见心不烦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慧明才知道一直服侍他的那个女子竟然是罗鼎的女儿,搞得他当时僵住了。
“我说老罗啊,你用不着下这么大的血本吧!”对于平白无故地多出一个老丈人,刘慧明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罗鼎盯了她女儿一眼,见她已做少妇打扮,眉脸也开了,喜道,“小女秀英从小就乖巧懂事,又是个能生养的,能服侍大人乃是她的福分。”
刘慧明的三观碎了一地,这丫脸皮也太厚了吧,让自己的女儿给人作妾,还当面厚颜无耻当面夸奖自己的女儿活好,太禽兽了,真是太禽兽了。
不过,这个罗秀英确实很会来事,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把他服侍得好好的,不论他提什么要求,她都是毫不迟疑地答应,搞得刘慧明都有些不忍了。
他是个不挑食的人,前世跑业务长期出差,到了一个地方安顿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红灯区,来到这个世界简直就是无缝对接,现在当了官就更方便了,不仅准老丈人当作看不见,还有人主动要求当老丈人,还是不用负责任的那种,让他怎能约束好自己?
吃过饭,喝完茶,刘慧明把罗秀英叫到前厅,当着罗鼎的面说,“老罗,你知道的,我明天就要走了,秀英,我不可能带走的。”
罗秀英的脸色突然就暗淡下来,站在刘慧明身边一言不发。
“无妨,无妨。”罗鼎赔笑道,“秀英还是住在罗家,若是怀了一男半女,下官就先帮大人养着,等大人空了再来接走就是。若是她不争气,那也是她的命薄。”
我勒个去,这老爹太不是个东西了,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刘慧明感觉节操碎了一地,已经灰飞烟灭了。
“不是那意思!”刘慧明看了一眼都要哭出来的罗秀英,忙道,“我现在要进京勤王,不知前路如何,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一趟能侥幸活命,自当回来接秀英团聚。若是这一趟有去无回,你也不用管我,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这个……这个……”罗鼎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罗秀英突然开口道,“奴感谢老爷厚待!老爷尽管放心去博前程,妾指挥守着老爷,若老爷万一遭遇不测,妾自当为老爷守志,终生不嫁他人。”
“这个……这个……”这下换他尴尬了,不就睡了几次嘛,至于这么头铁吗?这个时代的女德教育实在太成功了吧?
刘慧明看了一眼面前姑娘,见她面色绯红,眼神却颇为坚决,不知一时该说什么好,只得顺了她的意,道,“好,好,既然你不负我,我自当不会负你!”
“好啊,好啊,皆大欢喜啊!”罗鼎老怀畅慰,他的目的终于达成了,他这人一辈子混迹官场,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一些的。眼下已是乱世,只有带兵的人才是大粗腿,他早就想找一根紧紧地抱住了。
刘慧明留下一万石粮草,然后继续启程北上,一直走到巨鹿才休整,时间已经是四月初了。
现在的用的是农历,四月相当于后世五月,其实已经入夏了。刘慧明来到这个世界过的都是冬天,心情一直都很压抑,随着春天的到来,他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天气逐渐转热,士卒们终于脱掉了厚厚的冬装,行军也变得轻快起来。不过,草长莺飞的原野上到处可见一座座新坟,气愤顿时变得阴深又恐怖。
刘慧明环顾那一排简陋的坟冢,有些担忧地道,“情况不太对啊!”
刚开始马祥麟还没太注意,经刘慧明一提醒才回过味儿来,“据说北方疫病流行,这些莫非就是害疫病死的?”
“对了!”刘慧明一拍大腿,急忙下令找地方扎营,明朝末年的瘟疫可是相当出名的,他可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扎好营,他就组织大扫除,什么生石灰消毒,设隔离房啊都是常规操作,他又找来随军大夫,让他们开个方子提前防治。
马祥麟见刘慧明搞得这么郑重其事,也开始重视起来。
刘慧明对巨鹿有特别的感情,因为五年前明末的战神卢象升正是在巨鹿战死殉国的。关于此事,几乎所有明粉都感到惋惜,而直到现在朝廷都还没有给他一个名分,想到此处,刘慧明就愤怒不已。
第二天,大军在巨鹿休整,刘慧明和马祥麟在向导的引导下来到贾庄,准备祭奠一番。
因为死过太多人,贾庄现在已经完全荒废了,齐人高的嵩草下经常能看到折断的兵器和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除了时不时窜出一两只狐狸以外看不到任何人烟。
“当时卢督丞就是在这里阵亡的”,向导一边拨开杂草一边讲述,“说是督师,其实卢督丞只有五千兵马了,而监军高起潜就在五十里远的地方,卢督丞几次派人求救,高监军都置之不理,最后卢督丞没办法,只得力战而亡。”
向导是天雄军的老兵,卢象升战死之后,他也受了伤,之后就一直在这里流浪,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卢象升得到追封以后,在此建一个庙供奉他。
刘慧明看到前面有一间茅草房,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向导说,“那是乡亲们为督丞修的庙,有时候也会有百姓来祭祀。”
“去看看”,马祥麟大步走了过去。
刘慧明等人来到茅草房前,见是一座低矮的草棚,里面供了一尊泥铸的雕像,一个白面文官手握一柄大刀立在前面,泥雕刷着百灰,怒目圆睁,配上鲜红的嘴唇和黑色的眼睛,显得格外孤单落寞。
马祥麟在泥雕前上了一炷香,又鞠了一躬。刘慧明也祭拜了一番,等众人祭拜完毕,马祥麟难得非议了一次朝廷,“死难的将士得不到封赏,朝廷之误也。”
“朝廷不追封,我们来做!”刘慧明可没这么好脾气,对那向导道,“孙大哥,我给你拨两千两银子,你给我把督丞的庙好好修一修,不但要把卢督丞供奉在里面,连跟随卢督丞阵亡的将士们都要请进来,将军供奉塑像,天雄军的士卒们就供奉灵位,要四时祭祀,不能冷落了英雄。”
孙向导连忙拱手答应,“小人一定照办,督丞在天之灵定会保佑大人……”
说到最后,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热泪盈眶,对着马祥麟和刘慧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想督丞当年还在孝期,朝廷一纸调令便带丧出征,卢公对朝廷忠贞不二,奈何朝中奸臣当道误了卢公性命,至此也得不到追封,上天何其不公也,何其不公也……”
刘慧明等人也颇为动容,他也搞不懂崇祯皇帝到底怎么想的,俗话说人死为大,你这么个玩法,以后谁还给你卖命啊?
待那老兵发泄完了,刘慧明才接着道,“银子你看着花,多的你自己讨老婆买酒喝都行,不够的再找我们要,一定要把事情做好。”
回程的路上,刘慧明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他本来想把兵马拉过来公祭一番,然后趁此机会给将士们洗洗脑,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怕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