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在街道里像个皮球弹来弹去,使出浑身解数逃跑……
“呼~”
“嘶~”
“还跑吗?”
“不跑了。”
“过来。”
她还不想死。
他们都还年轻。
不过去。
坚决不过去。
万年背靠着墙壁,脚一跳一跳的痛,累地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灰尘,头发凌乱,表情惊恐,像条狼狈逃窜的野狗。
反观少年双手环胸,一身清爽,眉目间一片沉着,像个闲庭信步的公子。
就在万年以为少年要一剑砍死她时,少年在胸口掏了几下。
他还用暗器!
也对,他肯定以为她要杀他,所以他来报仇了。
“好汉,你听……我……解……释。”
喔豁,她一紧张就结巴了。
少年瞥了她一眼,掏出一包糖,“过来。”
“给你吃糖。”
万年:“……”
她真不爱吃糖,尤其是这种一大块超甜这种。
但对方拿着糖等她的样子,又让她觉得拒绝会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他会不会趁她过去拿糖,把她咔嚓!
万年有点后怕:“你扔……过来。”
少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一包糖,眸色更深一层,扔了一颗过去,看到万年捡糖,果断转身就走。
万年手心捏着糖,看着少年的背影无端觉得有些萧瑟,想了想,一瘸一拐的跟上去了。
少年听到背后轻轻的脚步声,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加快脚步,背后的脚步声也变快了,又慢慢放慢脚步。
万年踏着步伐,尽量把自己的脚步声隐藏在对方的脚步声里,努力去贴合对方。
吃饭的时候,万年远远站着,偷偷藏着啃着冷馒头。少年也不说话,吃完饭,在天黑前出门。
背后的人也跟了上来。
街道。
少年停住脚步,背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顿了顿,才悠然转身。
小小的人儿站在成衣店门口,眼巴巴地望着。
少年停住往回走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等他从一家成衣店,看到万年从当铺出来。
她走进了一家成衣店,又走进了一家卖糖铺子,一身旧衣服,兜里揣的鼓鼓囔囔的。
她不要他的东西,原来如此。
少年摸着胸口那包没有给出去的糖,黯然神伤,把衣服随手扔给了路人,嘴里随便塞进一颗糖,慢慢往回走。
今夜的风很凉,糖也没有以往甜。
万年忙完了没有看到少年,遂折返,果然在路上看到了少年。
不过这一次万年隔地更远了。
他走那么快吗,是不想她跟着他吧?
万年拉紧了领口,耸着脖子,低着头,看不到神色变化,不知道脚步该跨向哪里。
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现在就放弃。
少年推开窗户,视野开阔,落叶堆积,满目空荡。
半夜,风雨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
下床,关窗,瓷白如雪的手指停在窗户上几秒,迅速更衣罩上斗篷下楼,走向后院。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一只大狗和万年在窗户下躲雨,一人一狗各自盘踞,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
狗是他的弱点,尽管他一直伪装地很好。
他不喜犬类。
杀手里的精英都是踏着无数同伴的尸骨血洋走出来的。
有一项训练就是让他们百把个幸存下来的人养大型狼犬。后来,他们被关在一个孤岛上和那一群大型狼犬,起初人狗相处和谐,后来他亲眼看着同伴死在狼犬的利齿下。后来,只剩下两个人被几十头狼犬包围。
最后他亲手杀死了自己豢养的那只狼犬,在他的狼犬兽性大发把所有的狼犬咬死咬残,在他的狼犬控制不住兽性把长吻伸向了他唯一的同伴。
他杀死了那只日夜陪伴自己的狼犬。那个同伴去抚摸同伴他自己养的狼犬,在同伴杀死狼犬后,同伴也选择了自杀。
他的狼犬为了他杀死了同类。他为了他的同类杀死了自己的狼犬。他的同伴最后给同伴自己的狗做了个痛快,然后死了。
他忘不了亲眼看着先前那些同伴的皮肉被狼犬活生生撕开,骨肉分离的响声让人胆战心惊,那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无助。他也忘不了他杀死了自己的狼犬,临死前它把头凑到他的手下蹭蹭……
他怕从窗户上跳下来,刚好看到万年像同伴一样被利齿撕裂,又回忆起那重重的噩梦……
如果,走楼梯,时间那么长,足够一只敏捷的狗咬死拖走一个小孩……
可他又害怕万年真的被撕裂,所以他走得很快,心很乱。
后院,少年一顿又钻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不是血肉模糊的惨状,也不是被拖拽留下的痕迹,而是一人一狗在这寒冷的深秋夜里相互偎依,瑟瑟缩缩。
他们不离不弃,凄凉里散发着一股子暖意。
狗首先发现了少年,无辜警惕地眨眨眼睛,它也不知道这个人类意欲何为。
大半夜,难道是来看它睡觉吗?
万年揉揉眼睛,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做梦了吧?
“给,你,糖。”
万年把糖从包包里取出来递给梦中人,包包瞬间就空了。
看对方接过糖,她又安心的盘着腿睡着了。
“咚!”万年睡熟了,倒地把狗子一下子砸跳了起来,少年眼疾手快一捞,捞了一条狗子……
一口窗户刚好被人推开,传出一道声音:“谁呀?大半夜嘀嘀咕咕的,烦不烦人呐。”
少年立刻将内力灌注在双手,把烫手狗塞了进去,并好心地替对方关上了窗子。
少年做完这些,立刻抱起脑袋上长个包的万年,驭起轻功溜了。
少年闭着眼睛,把万年的衣服脱了,把人塞进暖暖的被窝里。
少年看着睡得跟根死猪似的万年,觉得今夜心都变得暖烘烘起来。
如今的他不会再有那样训练。
他也不会再养狗。
万年也不是他曾经的那些同伴,她害怕狗,她又敢打狗,被狗追了,她还敢亲近狗。
她怕狗却敢和狗一起睡,他一个大人又怎么会做不到?
历史不会重演,心走出了困境,噩梦也随之溃散。
万年被雨淋湿的头发被内力慢慢烘干。
梦到少年回来找她,翘起了嘴角。
醒来,天黑的。
万年发现自己光溜溜的,活像一根香蕉被人不知不觉就被剥了皮,一番查看。
幸好,幸好没失身。
哎呀,一时忘了她自己才六岁。
不过,六岁也得警惕。
裹着被子拿着床边放好的衣服,越过少年,偷偷用剩下的洗澡水洗了个澡,美滋滋地换上少年干净的衣服。
万年并没有立刻上床睡觉,而是坐在凳子上观察少年。
美人沉睡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看?
万年的视线落到少年的手上,有了一番打算。
少年的手上有许许多多细小的伤口……
倘若要她在美色和睡觉只能选择一个。
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万年立刻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