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觉得她不能再跑了,否则伤口崩了,到时候想瞒都瞒不住了。
或许,他们可以站着和平地商量一下去留的问题。
万年负手而立站在大石头,如遗世独立的高人。
这让更容易在气势上压倒对手,非常适合谈判。
这里就这块石头最高。
先到先得。
在京墨的面前,万年都不会佩戴剑。
杀过人的招式更加凌厉、稳重、熟练,她怕露馅。
杀手的心会如手中的剑气越来越寒。
身未死,仇尚在,心则不老。
万年看着京墨轻巧地落在一块石头上。
这十年她长高了,他居然也长高了。
多亏她站在最高的石头上。
“京墨,我们谈谈。”
京墨落到万年的石头上,俯视着万年,“有何可谈?”
“京墨,你看我现在也过得好好的。所以我暂时不想回去。”
万年踮脚用高度补足气势,认真地说着。
“不可能,你哥哥在找你。”
“那你给他说,我没事。”
京墨步步逼近,面无表情质问道:“没事?”
“那你为何会在青楼?”
万年退后一丁点,“我为何不能在青楼?你们男人都能逛,凭什么我不能?”
京墨目光越来越危险:“男人在青楼干什么,你在青楼又干什么?”
万年潜意识里依旧非常厌烦别人对她的控制,一想到被人控制她就暴躁:“你们干什么还不准我干了!我干什么干你何事?”
万年靠近京墨,“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
最烦这些动不动就要管她的人,都不管她乐不乐意。
京墨墨色的眼睛沉沉如寒夜,有着不可置信,“我是……”
万年嗤笑:“说不出来了吧!半个师傅?可你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承认过。那我为何要听你的?”
要管她,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
他是她的谁?
她当年那么努力,他还是想要抛弃她。他们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她。
是爱,还是困死她?
他们没有经历过又凭什么让她放弃仇恨?
他们安排着她的一切,让她按部就班的生活,还操控着她的记忆和未来。
他们给予的,又何曾问过她想不想要?
“京墨,你好好看我像不像练武场的傀儡?”
京墨似乎不太喜欢人的靠近,转头躲过万年的靠近:“不,他们没有脸。”
万年伸出手,抚摸着京墨冷峻的容颜,慢慢强势地把京墨的脸扳过来,“人没有脸,和傀儡何异?”
京墨定定看着万年,似乎他从未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
那些青楼女子搔首弄姿,连人脸都不要了,又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你们不想我出山,我不就像一个傀儡。”
京墨的瞳孔一震,“你竟然如此想?”
他们只是不想她充满仇恨,想她快乐一些,所以才会给她一个笼,被仇恨喂养长大的人,以仇恨为血为骨,离了仇恨就容易死。
如今她大了想飞了,这安逸的笼子就变得狭窄,变成了翅膀上的锁链。
“是呀,只不过我这具傀儡有了美丽的面皮,逃到了人间。”
“怎么办?”
“我现在知道我是傀儡了,我得找心找皮,还有可能会谋财害命了。”
穿着一张陌生的皮行走世间,仇恨就是她跳动的心脏。
“你们是不是害怕我成了杀人的傀儡?”
的确,他们不想她变成一个杀人的魔头。
京墨一惊,上前一步:“十月,跟我回去。”
他怀疑她恢复了记忆,或者那药的副作用爆发出来了。
否则,十月怎会如此陌生奇怪?
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把京墨激走。难道,他不应该讨厌现在这个暗黑的十月吗?
到底要怎么样,他才会放她去报仇?
万年退后一步,“京墨放我离开吧,就当你没有看见我。我会回来的。”
我会努力活着回来的,若是回不来,你们就忘了我吧。
她为何总是想离开?
他们对她不好吗?
京墨:“不好。你一逃,我怕追不到。”
这一次就花了半个月。
人总喜欢苦苦相逼。
家仇不报,她这一世也不得安生。
万年闭眸,一滴清泪划过,再睁眼,笑着慢慢靠近,浅啄一下京墨的唇瓣,恰似蜻蜓点水,一闪而过,似乎像是一种幻觉,放低了调子:“放我离开一小会嘛。”
剑走偏锋,她不过是想出奇制胜。希望能利用京墨对她的感情,来让京墨放手。
京墨不为所动,眸中梨花如冰,散发着无尽寒意:“倘若,今天站的是别人,你还会这么做吗?”
万年喉头哽咽,最终一狠心:“我……会。”
京墨怒不可遏,面目狰狞一把握住万年后退的腰:“你就如此轻贱?”
“我是轻贱,可这与你无关。”
无关?
十年说句无关就无关了。
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进他的血管,又冷又痛,流遍全身。
京墨怒火中烧只想堵住对方喋喋不休的嘴。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
忽而,万年茫然睁大眼睛,瞳孔不停跳动,光华万丈,唇瓣上一热。
无关怎么能无关?
十年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留不住一个人吗?
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他们养大她不是让她去做个轻贱的人!
她自甘堕落,不能原谅,绝不能原谅。
那吻灼热滚烫一点也不像京墨风格,狂暴毫无怜惜之意,如暴风雨辣手摧花,像是愤怒,像是惩罚,唇瓣间弥漫着血腥味。
万年的嘴唇磕破了。
京墨!
反应过来,万年瞬间抬起右手直劈京墨的后颈。
可她的所有招式都是京墨教的,京墨一手握住她的右手,十指拉住紧扣,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渐渐的似乎暴风雨停歇,夜色来临,变得温柔缱绻,恋恋不舍地追逐着她的唇瓣。
你看终究还是舍不得。
若是,世界没有尽头,那会不会此刻就是地老天荒?
万年抽出腰间的匕首,慌忙退后,来躲避这个越发让人慌乱的吻,险些掉下去,却被人一把捞住,匕首随之抵在京墨的脖子上,“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