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看着两人伤残人士,生怕对方付不起钱,“两位客官,本店要打烊了。”
然后就是两双饥饿的眼睛盯得人毛骨悚然。
客人跑了单,他们就得自掏腰包赔。
小二哥一咬牙:“二位,能不能先付钱,小的好下班。”
繁花语如连珠:“现在才几点,客栈还可以这么开?”
“你是要回家奶娃吗?”
“来来来,别紧张,我们很温柔的。”
“坐下!我们好好谈谈人生,你要是谈诗词歌赋,小爷我也可以陪你聊到东方鱼肚白。”
他们还在吃就要赶他们走,不能让其他小二来结账吗?
什么理由嘛,还打烊,他有钱的时候再没见过它这么早打烊。
摆明了看不起他们。
万年放下筷子,态度倒是温和:“小二哥,不用担心我们带了饭钱。”
现在给了马上就可以少一桩事,显得她还很知书达理,但在欺软怕硬的人的眼睛里这就是示弱,如果做了今后都容易被人看不起。
小二哥看到这一个二个都不好商量的样子,暗道人模狗样。
过了一会。
“不吃了。”繁华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震得一桌子叮叮当当直响。
狗娘娘的,他们吃个饭,他就站在那里苦大仇深像看犯人一样盯着他们。
真是让人倒尽胃口。
繁花看万年云淡风轻地吃着饭,也不由得安静下来。
戒骄戒躁这是每一个习武者的必备心态。
小二哥烦了,觉得这两个饥肠辘辘的人也没什么背景,于是一改做小伏低趾高气扬:“两位客官,本店要打烊了。你们看……”
“接着。”
小二哥接住剑,那里知道这个剑这么重,又是被人扔过来的,往前一捞,没刹住脚,心头一亮。顺势一跪。
万年睥睨:“这把剑价值三百两,出门右转,约五千步,遇到三岔路口,右转,约一千步,有个王大爷当铺,一口价二百八十两,他会给你当,去吧,多的算你辛苦费。”
小二满脸扭曲,就这把破铜烂铁也能值三百两?
依他看要跑这么多路,当一把烂铁,最多当个三两银子,他们这一顿就花了一两多,他还捞得到什么油水?
这不是存心逗他玩儿吗?
他的大舅在厨房捞得都比他多。
……
店小二站在一群魁梧大汉后面,鼻孔朝天,准备逼他们就范。
穷酸烂,点几个便宜的菜,让他捞不到提成不说,还不想给钱,他今天就非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不给钱,就给我打,打到给为止。”
万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抓紧时间吃饭。
繁花把剑捡起来放在万年旁边,拿起银子就开始像捏橡皮泥一样随意揉搓,笑得一口大白牙。
万年:“一两三钱,给小二哥单独二两。”
繁花:“好嘞!”
准确地捏出两坨,然后又在小二哥贪婪的目光里,把三两三钱扭成一团麻花状,丢过去。
“赏你了。”
小二哥一咬,立刻谄媚地笑了,招呼其他人散了,“两位慢用。”
繁花踢踢凳子:“慢着。这点菜不够吃。”
小二哥立刻凑过去,“客官你需要点什么?”
繁花两招无影腿,拿起桌子上的碟子通通劈头盖脸盖在了跪在地上的小二哥的脸上。
繁花:“你这饭还要吗?”
万年摇头,菜都没有了,吃什么饭。
繁花立刻开心地盖下去,“小爷教你做人。”
客栈里大家也就看看热闹,不敢惹这两个脾气暴躁的家伙。
客栈得到了钱,这小二哥敢公然吃钱,老板正愁借刀杀人,繁花就替他送枕头了。
……
二人走在大街上,夜色慢慢从天空延伸下来,从旮旯里弥漫出来。
“爽快!那小二哥太狗眼看人低了。”
“要不是,你多给二两,我还准备入夜后才动手的。”
“我多给二两不是让你给他买创伤药。”
“啊!那是什么?”
“棺、材、本。”
在万年淡淡浅浅的眼神中,繁花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刚刚察觉到一股淡淡的杀气,虽然淡淡但胜在纯粹精厚。
那个时候,她刚好把重剑扔给小二哥……
再然后,当她危机解除,那杀气突然一下就消退了很多。
本以为是仇家,如今看来不是。
第二天小二哥死在了自家床上,一箭穿心钉在床板上。
万年猜对了。
其实,也不算她猜对了,而是那只在黑暗里的大手都一一照办了。
繁花:“你这两把剑叫什么名字?”
万年:“重的叫九月,轻的叫艮月。”
繁花笑了:“你是不是还有把剑叫十一月?”
“没,另外一把叫碎月。”
“别人都是什么寒幽剑、烈雪剑、七星龙渊、我的是守玉剑。”
繁花觉得万年给剑取名字简直不要太随便了。
万年把身体上的伤简单处理下,就偷偷跑去找了冰阳,要了好多疗伤的圣药。
下个月就要成亲,她总得给京墨留个好形象。
可惜的是,她把雪玉膏用在了京墨身上。其实,冰蚕也有祛除疤痕的作用,但是由于冰蚕在她体内,对她的效果不大。
医者不自医。
万年看着京墨素来没多少表情的脸上洋溢着对幸福的期待。
她是有些愧疚的。
她不能给他安定的生活,连恋人间的安全感甚至都做不好,她总让他患得患失。
再加上,京墨是个认死理的人,所以她怕她死在复仇的路上,独留他这个傻子等一辈子。
她多想京墨能有个陪他走完一生的好姑娘,可她又自私地舍不得放手。
所以,她总想弥补他,抛弃了大美的江湖,独孤一掷跟他走。
万年在小桥上荡脚:“真没想过,两个杀手还会谈婚论嫁。”
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她也很期待呀。
一会林子里冒出来一个人,走了过来。
他还以为他逼得太紧,她逃婚了!
万年勾着来人的手指头:“安啦。我这段时间要专心陪我们家京墨宝宝。”
“别太紧张,紧张了冒痘痘,就不好看了。”
“坐。”
京墨脱下外衣,让万年坐在上面,自己才脱了鞋子,把脚泡在水里。
“借你肩膀睡个觉。”
万年说完,就靠在京墨的肩膀上睡着了。
长期的挑战和任务,总是让她即使在睡眠时也是半醒,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今天终于有一个肩膀可以放宽心睡一场好觉。
此刻,她不是什么其他身份,仇恨和杀戮通通如林间的雾气飘远,她只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仅此而已。
京墨把两双脚捞起来,熟练地给万年穿好鞋袜,再处理好自己。
他搂着人,坐在林间,阳光微暖夹着沁凉穿射进林间,清薄的林雾带来不知名花草的芬芳馥雅,温玉软香在怀,鸟雀嬉戏打闹,鱼儿吐水发出“啵啵”的声音,忽而他起了归隐的心思。
白天,做个贴心的丈夫,洗澡做饭,挖地种田,早点归家。黑夜里,等她睡着了他就化作不会说话的幽灵保护着她和一个家。
一柄长剑将污秽杂碎拒之门外,撑起她走过时头上的锅盖大小天空,在她路过的地方种满鲜花。
京墨低头看着怀中这一块小小的天地,眸中刹那间梨花缀满枝头,轻声低语道:“我想我找到我的江湖了。”
道士说,他一定不要爱上一个喜欢花的女人,否则是一场劫难。
京墨笑了笑,爱就爱了,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血池幽谷,他也奉陪到底,甘之若饴。
大婚之日。
谷主有事走不开身,偌大的空谷,满目锦绣,花团锦簇。就只有万年和京墨两个人。
囍字高挂,花生桂圆合欢酒,一桌喜宴全是爱吃的菜,喜烛淌成滚烫的心血,鸟雀虫兽草木充当宾客,不必酒过三杯应酬宾客,早已沉醉于唇上胭脂如花美眷无情剑,山河星辰不说话,相视一笑,就是千年万年便再难忘记。
京墨背起自家媳妇,走过小桥,树林、桃林、葡萄架、练武场、田埂、冰阳的家再回到他们的家,缓缓揭开盖头。
那些走过的路就代表着成亲后后可能会遇到的波折和坎坷,但是他都会背着她一路踏平坎坷。
拜过天地,就做一世夫妻。
“娘子,新手上路,请多指教。”
红盖头下,梨花鸳鸯盖头,男子白净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眼前一亮,就将来人拥入怀中,面颊也染上两团火焰:“还望娘子多多包涵。”
“娘子。”
“嗯?”
“你是我的甜。”
“哈哈哈,羞~”
反正让他喊夫君,他是如何也喊不出。
京墨看着怀里的人,眉眼澄澈明媚一如那年山上绚烂欲染的桃花,胸口溢满了甜蜜,“娘子,我……想亲亲你。”
万年虚虚捂住京墨的唇瓣,满目星河流淌,期待又微微羞怒地看着京墨。
京墨挡住万年眼睛,低头准确地轻触了一下朝思暮想的唇瓣,“夫君。”
“那,现在换我了。”京墨把盖头盖在万年头上,红色一寸寸落下,卷起盖头,低头,分享彼此的呼吸。
万年偏要揭一次盖头,僵持到最后,最后就变成了一人一次。
如果不是爱,又何必宠。
是否揭两次盖头就把他们上辈子也补齐了?
盖头下。
“夫君。”
“嗯?”
“十里京月,百年笔墨,千年夜雨,万年灯。”
京门风月总变化无常,我用余生努力化成百年的圆,笔墨你的一颦一笑,千年错过,那夜雨就在我心头下了千年,在风雨里万年执灯,等你我再次轮回相遇。
京墨笑意洋洋,一副欠扁的样子:“夫君听不懂娘子的胡乱用词。”
万年乐了:“哈,你想要娶个有文采的呀,那你娶我哥去呀。”
京墨用鼻子碰碰万年的鼻子,“阴沟里翻船,而我认了栽。”
万年一把把盖头掀开,呼吸着新鲜空气,在某墨腰上一掐:“嗯,我确认过了,夫君太瘦了,欠打。”
京墨笑着把万年搂在怀里,“别生气了。以后,天天和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