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个SSA对她一笑，万年也随之一笑。
美男计，对我不管用。
嘿嘿，我有美人计。
此刻，万年的笑温柔沉静，云淡风轻，眉眼弯弯，如昙花一现，有着很多平常人没有的单纯。
在对方不笑的时候，她也收住了笑容。
她即使双手沾满鲜血，可她的眼睛里依旧住着一个少年。
似乎她所有外表就是为了保护那个温暖而又柔弱的少年。
有些人历经千帆，归来依旧是少年。
天使与魔鬼并存，魔鬼是天使的纵容，天使是魔鬼心头的救赎。
这种复杂的气质深深吸引着他。
莲·赤月心想没有人能半边天使半边魔鬼，所以是他认错了吧。
也许这个眼里装着少年的女人，能够救一下王子。
如今，他唐突了这位勇敢的小姐，实在抱歉。
万年垂眸看着这只手，长长的睫毛下是柔软的眼睛，拿过手巾，清理完脸部，“多谢紫……先生。”
紫眼睛美男郑重其事:“莲·赤月，我的名字。”
万年见对方礼貌自然回应礼貌:“宫沢·恋。”
有时候，她就像一面镜子，别人对她如何，她便也这样回应。
万年站起来，看着手中的方巾，想了想塞进裤包里。
脏了。
莲·赤月衣着发丝一丝不苟，看起来有洁癖。
她扔了又会尴尬。
万年把蜜雪儿藏在衣服里，实则蜜雪儿正扶着万年。
莲·赤月走进车门前，侧回首:“第七天0点，测验才算结束。”
属下立刻收走骑士外套，偷瞥了上司一眼，看上司没反对，才悄声提醒道:“在外面，你们不要分开，一分开，她就会被当做垃圾清理掉。”
这个“她”是谁，谁都心知肚明。
车子又缓缓开走了，终于没有再恐怖地绕回来。
“恋，他们说我是垃圾。”
危机解除，万年虚晃了一下身子，被蜜雪儿扶住，虚弱地笑了笑，安慰道:“你就算是垃圾，也是最漂亮的那一坨。”
蜜雪儿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我背你。”
万年摇摇头，“我可是要做骑士的人，怎么能够像你这坨垃圾一样呢？”
蜜雪儿:“是是是，你就像另一坨垃圾。满意了吧？”
万年憋着嘴，动动受伤的手臂，痛得龇牙咧嘴还在笑:“你满意了？请为垃圾包扎一下手臂。”
万年耳边听到一些响动，突然站起来，面色肃穆:“蜜雪儿，你先走。我还有点事。”
蜜雪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我跟你一起。”
万年目光沉沉如冰看着蜜雪儿:“你在，对我来说只是负担，请你不要意气用事。”
“快走呀！”
万年脸色铁青看了蜜雪儿一眼，捂着心口，转过身不再理她，决然冷冽，不容人反驳和靠近。
蜜雪儿只得仓皇逃走，边逃，咬碎了一口银牙，边看万年坚强而又瘦弱的背影，她像小树那样瘦小，但她像剑一样坚韧。
她一直被保护，总有一天，她也要保护她一次。
第六天晚上。
直到天黑蜜雪儿她们也没有等到万年回来。
芭芭拉以为自己终于自由了，跑出去，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密集的扫射声，又吓得跑了回来。
那个人死在外面才好，这样她才不会受欺负。
可慢慢芭芭拉意识到，她的恐惧来自万年，她的安全感也来自万年。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更加糟糕，也更加憎恶万年。
要不是她把真相说出来，伊丽莎白不会被蜜雪儿弄死，其余的人不会孤立她，艾维斯死了，她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车子远去，夜晚显得更加静谧，这静谧之中多了一丝燥热的血腥味。
万年坐在门外，听着蜜雪儿她们在黑暗中不平静的呼吸声。
身体越来越热，即使杀戮也没能使这种热降下去。
眼前的世界都在随着心跳震动迷离，头痛欲裂。
蝙蝠在院子里飞来飞去。
一把红红绿绿的浆果出现在了她的右手中，沾满了血。
车内。
莲·赤月骑士看到一个骑士眼神不对:“说。”
一个骑士:“莲骑士，今天那个女人手上的浆果有毒。”
莲·赤月:“下去。”
啊？
不是看他挺关心那个黑眼睛像小猫一样凶狠的骑士吗？
不过这些不是他该问的。
骑士退了下去。
这边，万年把浆果在滴着血衣服上象征性地擦了擦，黑色发亮的指甲夹着浆果放进嘴里，仔细品尝。
浆果咀嚼中散发出果实的清甜香味和牛奶一样的粘稠顺滑感。
她这样进去会吓到她们的。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又何必为难别人。
万年直到把所有的浆果吃完，才猛然站起来，把手背在背后。
“恋！”
“是你吗？”
“不是我妈，是我。”
蜜雪儿从门边走过来慢慢靠近万年，“你的手怎么了？”
万年:“没怎么。就是觉得这个姿势帅。”
蜜雪儿:“你的手在流血，快伸出来。我看看。”
蜜雪儿走过来，拉住万年的一只手，万年拗不过，最终那只手被蜜雪儿拽了出来。
万年不忍直视，空气安静了两秒。
衣服滴着血染红了手，指甲里流出嫣红的血。
蜜雪儿拉着万年坐到一个比较远的地方，沉默着把万年手擦干，她的手鲜血淋漓，却没有一道伤口，“回来了，就去洗个澡，浑身脏兮兮的，坐在外面干嘛？”
万年看着自己干净的手，粉白粉白的指甲，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蜜雪儿捏着万年的下巴，细心地用衣服擦干唇边的两条血，颤抖着声音:“回来就好。”
万年的眼睛黑的发亮，瑟缩一下，把下巴收回来:“蜜雪儿，你再也不会看到他们了。”
“珍妮还活着。”
“凌晨才算结束，如果，你没看到我，你们先走。”
“芭芭拉……”
蜜雪儿紧紧捏住万年的指间，目光灼灼:“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就杀了她。”
万年摇摇头，她对芭芭拉谈不上喜欢讨厌，因为她不喜欢浪费感情在不重要的人身上，“她要是妨碍了你们，你尽管结果了就是。”
蜜雪儿急迫:“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万年给蜜雪儿一个重重的爆栗子，笑得恣意张扬，咬着牙:“傻瓜，我说的是如果。”
蜜雪儿腾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万年，掷地有声:“没有如果。”
“你等着，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那样的如果，只要她活着就不存在。
万年看着硬撑的远去背影，她想让她休息一下，但她开不了口。
蜜雪儿不需要同情，她只需要她像曾经看她那样正常就好。
同情和鄙视，大概对于她来说是一样恶心吧。
还有一天。
她们没有时间去同情别人，也不可能放下高傲同情自己。
万年心口一阵气血翻涌，猛然捂住还是吐了一口血，五脏六腑如刀绞，冷汗像小溪一样顺着脊背往下流。
她不得不坐下，等气息喘匀。
似乎，从艾维斯复活那夜起，这个院子里的蝙蝠就没有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