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院来的正是蒋兰芳,她还是一手背着旅行袋,一手拉着那个小男孩。
“怎么帮,叫谁帮?”栾小玉嘴快,又离蒋兰芳最近,她问。
“你呗,帮大郎介绍个女人,人家回来了,他家都不让人家进了!”
“倒会怪人了是不是?你讲你一走几年不回来,找死找不见人。难不成想让大郎打一辈子光棍是不是?”
“人家想回来的,不是回不来嘛!”
“腿长在你身上,又不断又没残疾怎会回不来?”
“是不断,也没残疾,不是让这个孩子给绊着了吗?”蒋兰芳指着小男孩说。
可能是背着一个旅行包又有点累吧,看见屋檐下有两张四脚凳,蒋兰芳便去拿来,孩子坐一张,她坐一张了。
见蒋兰芳拿板凳坐下,栾小玉也去拿来板凳自己坐,让草根和莫杰军坐。
“怎么就让孩子绊着了,不讲出个所以然来,夜我都不让你住!”拿来板凳坐下,栾小玉便说了。
“好,那我就讲你们听!”蒋兰芳理理挡在额前的头发后,便说开了。
“我爸我妈,都没动手打过我,他(苗经朋)敢动手打我。趁他出诊走了,我一气之下也出门了。到镇上我冷静一想,又不走了!”
蒋兰芳的话一停,栾小玉便问了:“不走了,怎么不见回来?”蒋兰芳问:“他不去请人家,人家没个坡顺着下怎么回?”
“扯吧,大郎出诊回来,不见你了就开始四处找了。镇上也去了,你在哪等他?”
“就在镇上,人家还等三天呢,不信我可以找证明人来证明!”
“你就扯吧!”停一下,栾小玉说:“就算是这样,那后来呢?”
“后来!”蒋兰芳想了一下,接着说:“三天都不见大郎来找,我一气之下,搭车就回娘家了!”
“又在扯,大郎到你娘家,你娘家人说你没有回来过!”
“先别打岔,先听我说!”蒋兰芳道,她吐了一口痰接着说:“我搭车快到娘家了,一想回了娘家,娘家人不就劝自己回滩头吗。人家不认错又不来请,自己回去以后他不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了?”
“这样一想,我又不急于回娘家了。便想在外面浪几天再讲,一天走到一个地方。看见个孕妇睡在路边,说是崴着脚了。我说我送你去医院吧,孕妇说来不及了,她羊水破要生产了。”
“孕妇叫我帮接生,因为跟大郎那么多年,耳濡目染,多多少少懂得一些接生知识,就答应帮接生了。孩子是生下来了,可是胎盘下不来,孕妇大出血就死了。孕妇临死前叫我把孩子送回家里去,莫叔,老吵,杰军你们说,我能不送么?”
“这么说,你这是见义勇为了啵?”栾小玉问道。
“见义勇为不敢当!”蒋兰芳露出一丝狡笑,接着说:“抱起刚出生的孩子,按照孕妇讲的人名村名。东问西问找到孩子的家,孩子就有一个爸爸和一个瘫痪在床的奶奶。”
“听我说妻子死在回娘家的半路上,孩子的爸爸便开拖拉机去要妻子的尸体了。没想到回来的路上,让一辆大卡车给撞飞出路外了。孩子的爸爸当场死亡了,莫叔,老吵,杰军你们讲,我能丢下一老一少,一走了之么?”
“不走是对的,可不能一待就好几年呀,当地难道没有政府吗,为什么不找政府?”听蒋兰芳说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莫杰军问。
“怎么不找,当天人家就找了。那地方没有福利院,也没有养老院。小的倒是有人领,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谁要?”蒋兰芳有理有据接着说。
“老人就求我好人做到底了,当地的村干部也说一个,加上我还在气大郎。也就先留下了,大卡车司机赔了一笔钱。我就用这笔钱销埋了那对夫妻,照顾一老一小了!”
“那笔赔偿款一定不少吧?”想起第一次见面蒋兰芳留给自己的印象不怎么好,草根问。
“是不少,天地良心,我一分钱都没用在自己身上不算。还填了不少呢。销埋那对夫妻要用钱,孩子奶粉日用需要钱,那个瘫痪在床的老人请医生,买药吃要用钱。”
蒋兰芳的话一停,栾小玉便说了:“一分钱都不用于自己身上,还填本,那你图什么?”
“图的是就是这个孩子呀,我和大郎不是一直没孩子吗?那个老的瘫痪在床好几年了,还能活得几久?等她一死,我把孩子带回来,大郎还不欢喜得屁都推了,什么都原谅我了吗?”
“这不,老的一死,我便带着孩子回来了!谁知大郎不但不让进屋,还把我和孩子给推了出门。”
蒋兰芳叹一口气,栾小玉说:“不推你出来才怪呢,一走那么多年,人不能回来,就不能写封信回来吗?”
“写了,我找人代写了,还写了好几封呢!”
“那大郎怎么一封信都没收到!”
“这我就不知道了!”蒋兰芳说,其实她别说写信了,就是上面说的故事都是她编出来的。
蒋兰芳是跟一个外地来弹棉被的人私奔的,她身边坐着的孩子就是她和弹棉被人所生的孩子。
和弹棉被人鬼混一段日子,蒋兰芳发觉自己怀孕了。还没等她私奔,就让苗经朋给发现了。于是两人便争吵了起来,苗经朋以给自己戴绿帽子,还和自己闹架为由就动手打了蒋兰芳。
恰巧这时有人来叫苗经朋去看病,蒋兰芳趁机便去寻找弹棉被人一起私奔了。到了弹棉被匠人的家里不久蒋兰芳就生下这个小男孩了。
天不佑人就在今年时,棉被匠人突然得病送进了医院,不但没治好,还一天天加重便死了。棉被匠人死在医院,欠下好几千元医疗费,人家医院就叫蒋兰芳还了。
蒋兰芳和苗经朋是领证结婚的,和棉被匠那只能算是苟且姘居。所以蒋兰芳便以不是夫妻关系为由,不还欠费不算,还直接带儿子来滩头了!
“你就扯吧,那我帮不了你!”栾小玉不相信地说,蒋兰芳问:“为什么,我们还是一个地方来的,你还是因为人家才来到滩头的呢!”
“因为大郎已经有对象,下个月就结婚了!”栾小玉的话一停,蒋兰芳就说了:“他不能结婚,人家手里还有结婚证,他一结婚就犯重婚罪了!”
“你还懂得重婚罪呀?”栾小玉揶揄道,蒋兰芳厚着脸皮说:“那当然了,不然人家怎么敢回来?”
“晚了,大郎早去报死亡和姑娘证扯了,彩礼也过给人家女方了!”
“晚什么晚,我的结婚证在前,他们的证在后。人家一上法庭,一告一个准,你们不想大郎进牢房吧?”
“是哦,大郎和那姑娘不解除婚姻,真的犯重婚罪哦!”当了半辈子的支书,莫支书多少懂得一些法律常识。对儿媳说:“小玉,要不你就帮帮兰芳吧,她都能几年如一日照顾毫无血缘关系的一老一少,这是见义勇为,大大的爱心呀,我们不帮这样的人,天理也不容呀?”
“爸,怎么帮?大郎那真的又扯了证又过了礼呢!”栾小玉摊开双手说,草根插嘴道:“要帮也容易!”栾小玉问:“老吵,你给我讲清楚怎么个容易法?”
“理由很简单,兰芳一拿结婚证到政府去,姑娘那张证肯定就废了!莫如退了那姑娘,免着伤了人家!”草根解释说。
“对对对,老吵谢谢你!”看着草根帮自己,蒋兰芳马上来精神,她说:“还有我得讲大家听,大郎没有生育能力。和了人家姑娘等于害了人家姑娘,莫于接受我和这个孩子。”
“这个很重要啵!”还有严重老思想的莫支书说,吩咐儿子儿媳道:“要不小玉你去讲姑娘和家人听,杰军你去讲苗医生听,这事就成了!”
栾小玉答应去了,还先出了门。莫杰军则说:“老吵,你提的头,你得跟人家去一个!”看着草根不动,莫杰军说:“走吧,人家需要个伴嘛!”
莫杰军说了管草根答不答应,拉起草根就来大村卫生所。
“老吵不错路呀,什么时候来滩头的?”见草根走进卫生所,苗经朋便问。
“我叫来的!”莫杰军说了,跟着问:“兰芳回来了,怎么不让她进屋?”
“明知故问是吧?”苗经朋生气地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人家要再婚了才回来!”
“大郎,你错怪兰芳了!”草根开口道,把蒋兰芳在莫家讲的一古脑都讲给了苗经朋听。最后说:“人家还有结婚证呢,一上法院你可就犯重婚了,莫如让兰芳进家从长计议?”
“那苗家姑娘怎么办?”说到重婚罪,苗经朋有点害怕了,但还是问。
“苗家那我已经说通了!”栾小玉走进来说:“她已经同意和你去办离婚,并退回彩礼钱!”
“大郎,我离不你呀!”栾小玉的话一停,蒋兰芳就走进来说了:“你看这个男孩子多可爱,今后我保证会和你好好生活的!”
苗经朋自己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的,听蒋兰芳这样说,他便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