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红叶谷。
漫山的红叶,密密层层,重重叠叠,连成一片,仿佛一团团火焰、跳跃着、闪动着。
黑心大巫正襟危坐在枫树林中,一颗塑料球一样眼珠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一只血红的眼睛装在眼窝里。
他对着虚无看了良久,长叹道:“可叹我的血魔收集了数万魂魄,都为夏听雨做了嫁衣!”
“阴魂宗好算计,面对着那些人的不怀好意,他们没有像御兽宗一样费心费力地出动大军围剿,反而选择派出一名精英弟子,作为代理人对抗妖魔。”
“此战之后,那些人消耗了钱财,御兽宗损失了弟子,妖魔一蹶不振,唯独阴魂宗,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却在不知不觉间做大了。”
“罢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要回到宗门复命了,夏听雨,哼哼,总有一日我们还会见面。”
红叶谷中忽然狂风大作,吹得树木哗哗作响,草木低伏,不断摇晃。
黑心急忙将血魔之眼从眼窝里挖出来,将塑料球一样的眼珠按了进去,厉声道:“哪位朋友来找我的晦气?”
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蟒蛇般缠绕在一起,编织成草人的形状,直挺挺地立在黑心的面前。
叶子摩擦的声音在草人肚子里传来,声音渐渐分出抑扬顿挫,组成了人的声音,那声音道:
“黑心,你制造血魔,勾结妖魔袭击我宗虹映真人的宗族后裔,罪无可恕,留下吧。”
红叶谷中传来黑心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漫山的红叶,仿佛一团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无名寒潭旁,夏听雨静静地躺在沙滩上,鼾声如雷,鼻息震天。
三辰白骨幡静静地悬在空中,像一名忠诚的护卫,守卫着主人。
李元宵和朱钢牙拢了个火堆,在几十米外,兴致勃勃的烤着鱼,七彩小鱼儿号飘在水面上,毫无违和感,除了花哨一些,和舢板一模一样。
朱钢牙不顾烫,抓起两条鱼,吃得满嘴流油,李元宵打趣道:“猪还吃鱼吗?猪不应该吃猪食吗?”
朱钢牙反唇相讥道:“狗也不一定都吃屎啊,你看道兄你也不怎么吃屎嘛!”
李元宵勃然大怒,拔出宝剑,追着朱钢牙跑出半里路,将他堵到一边,暴打了一顿,这才神清气爽,笑呵呵地走了回来。
朱钢牙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过它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也不在乎,跟着走了回来,抓起烤鱼接着吃。
白骨幡忽然发出一阵诡异的哭声,吓得朱钢牙一哆嗦,连手中的烤鱼都掉了,李元宵和朱钢牙回头望去,夏听雨连同着白骨幡踪迹不见。
李元宵急忙起身寻找,忽然眼前一花,夏听雨抱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女孩被一层薄如蝉翼的白光包裹着,双目紧闭,吸气多呼气少,陷入了深眠之中。
夏听雨将可离搂在怀里,向李元宵介绍道:“这个女孩叫可离,是我师尊的小祭司,被阮灵掳走,困在血魔体内。”
李元宵频频点头,没想到自己离开后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大事,他递过来一条烤鱼,轻声问道:
“听雨兄,你有什么打算?”
夏听雨轻轻咬了一口,外熟内生,土腥味十足,他顾不上难吃,一口气吃了一条,接过另一条鱼,又吃了一半,定了定神,开口道:
“贤弟,还需要你往返一趟,三岔口豕人部落走了小路,会路过骷髅山白骨洞,那里是妖魔的大本营。”
“豕人部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妖魔倾巢而出,恐难抵挡,既然宗门以我们为棋子,我们又何必和宗门客气。”
他从虚环里掏出了内门的令牌,开口道:“内门令牌能调动蛮国的军队协助作战,你带上我的,再加上你的,去蛮国调兵。”
李元宵接过令牌,看了一眼,收在怀中,轻声道:“听雨兄,若是蛮国不愿调兵怎么办?”
夏听雨笑道:“不会的,宗门既然在渤海郡布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你不用和那些蛮国国王客气,推说这是宗门的意思,他们自会引兵来助。”
“我们既然已经入局,我不甘心只做棋子,终有一日,我们会成为棋手,以大荒山海为棋局,道魔九宗为棋子,翻云覆雨!”
李元宵望向夏听雨,只看到一对熊熊燃烧的眼眸,胸中热血激荡,接过令牌,踢了一脚报仇雪恨般干饭的朱钢牙,朝着自己的星舟走去。
朱钢牙小心翼翼地看了夏听雨两眼,抓过两条烤鱼,一路连滚带爬,向李元宵追去。
夏听雨轻轻抱起可离小圣女,抓起一把土,迎风一撒,踪迹不见,借助土遁追赶豕人部。
一处空旷的大平原上,豕人部用马车环绕成营地,用铁蒺藜和竹钉围绕着营地布置了一层层陷阱。
夏听雨突然从天而降,吓得豕人部一阵大乱,纷纷抽出兵刃围了过来,确定了他的身份后,众人欢声雀跃。
可离的父母收到消息,将昏迷不醒的可离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千恩万谢。
几位首领匆忙赶来,汇报安置情况和死亡情况,望着厚厚一沓死亡和失踪名单,夏听雨陷入了沉默。
烧成焦炭的芥子谷后山,闭目养神的阮灵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月色,掐算着时日,缓缓来到一处虫茧前。
阮灵敲了敲虫茧,笑道:“我的将军,该出来和你的族人做一个了断了。”
虫茧内传来一阵阵怒吼声,虫茧轰然粉碎,从虫茧内钻出一名虫将,哪里还有半分史远道的模样。
骨骼,血肉,皮囊,毛发都被毒虫啃食干净,它的身躯完全由蠕动的毒虫构成,见到阮灵后,狂吼着冲了上来。
阮灵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人骨铃铛,对着虫将轻轻一敲,虫将瞬间愣住,顺从地站在他身旁。
“去吧,将你的族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虫将轰然倒下,化作无数毒虫,张开鬼脸翅膀,发出此起彼伏的咯咯鬼笑,如黑烟一般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