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慎跟随太傅一起到了皇上的修行处,看到了这里来来往往的全是衣着飘飘的道士,他们对太傅跟陈学慎的到来,视而不见,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远处还有一个丹房,上空飘着缕缕烟雾,隐约能嗅到药香味道。
太傅站在医馆封闭的大殿门口,安静的等着,陈学慎有样学样,默默站在太傅身后,安静等着大殿开门,此时的皇室正在跟上仙修道,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皇上。
两人安安静静的站着,等着,谁也不说话。
太傅是不知道如何跟一个晚辈说皇上的修道,从皇上亲政开始,皇上就喜欢上了修道,这么多年了,谁也阻拦不了皇上修道的心。
大明的将士虽然是皇上的,但治理大明江山的却是大明的读书人,首辅张东岳,从先帝开始崛起,一直到现在真正掌控者大明的江山。
对此,自己只能望而兴叹。
怪他架空皇上吗?可皇上不理政事,总有人要站出来管理江山的。本指望自己能好好教导好太子,可如今看看太子,太傅真正感觉到有心无力。
恍惚间,自己似乎能看到太子临政之后,大明依旧会是这样的光景,皇上不管朝政,却醉心于自己的享受追求。
大明还能走多远?想到这个沉重的问题,太傅不由得叹了口气。大明初建时,是怎么样的一番热血沸腾的年代?帝皇英明,臣子忠贞,而如今,帝皇昏聩,臣子不臣,却离奇的维持了几十年这样的大明,也不知道这是大明百姓的幸或不幸?
只能说靼子跟倭寇在这几十年间,太仁义了,不然大明毁矣!
陈学慎陪着太傅足足等了皇上两个时辰,才看到皇上在一个清风道骨的道士陪同下,姗姗来迟。
“微臣拜见皇上。”太傅看着皇上的脸色,心里微微叹气,皇上其实正直壮年,但身体却不如自己一个老头子,都不知道那般太医是如何调理的皇上身体,诶!也许是他们阻拦不了皇上进食仙丹造成的啊!
“微臣拜见皇上!”陈学慎跟着太傅一起跪下。
“太傅大人有何事?”皇上对轩辕易还是极为信任的,这是自己手里一批真正的忠臣,一心为了皇室的忠臣,可惜自己的那个儿子,如今实在是太会折腾这个老臣了。
“皇上,微臣今天早上打了太子,原本微臣一直就很想抽打太子,可惜微臣因为年老体弱,从来追不上太子,今天若非新科状元帮我拦住太子,微臣也一样打不到太子。
皇上,太子年幼,太过容易被周围的太监宫女唆使,太子变成今天的样子,东宫的太监宫女,责无旁贷,着实应该全部杖毙。
微臣恳求皇上,让侍读陪着太子住在东宫,由侍读跟太子同吃同住,相信太子会有很大改善,微臣自然也会尽心教导太子,绝不敢疏忽。”
太傅对自己打太子一事,毫不掩瞒,甚至说的理直气壮。似乎从未惧怕因此遭遇皇上罪责。
“准奏!退下吧!”皇上话语简单,说完就对着太傅跟陈学慎挥挥手,示意他们走人。
等太傅跟陈学慎走了之后,皇上才虚弱的靠着天一道长,刚刚在里面坚持着打坐,这个时候已经极为疲惫了。
天一道长也不废话,搀扶着皇上就进了旁边的一个专供皇上休息的寝宫。服侍皇上睡下之后,天一道长才开始为皇上梳理经络。
皇上在天一道长的按摩下,重重睡去。
太子极为震怒,父皇竟然让侍读陪着自己吃喝住行,这怎么可以?
太子急匆匆的奔向父皇寝宫,却发现父皇寝宫大门紧闭,外面守着几个道士,太子从前很是小看这些道士,但自己现在已经知道,这些道士,只要轻轻动动浮尘,就能将自己扇倒在地,他们都会武功。
太子等了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实在是等的没有耐心了,便气呼呼的跑去后宫找母后帮自己,最好能杀了那个多事的侍读。
“母后,那个侍读太可恶了,你看看我身上的伤,全是太傅打的,要不是那个侍读,太傅根本追不上打我!”太子带着哭腔跟母后哭诉着陈学慎的种种恶行。
皇后看着膝下的儿子,心里无不酸涩,自己跟皇上相爱却不敢爱,生了儿子想好好教导也不敢,唯恐孩子不能平安长大。
如今儿子在他们满意的情况下,终究长大成人了,可儿子的那些恶习,早已根深蒂固,难以教导。
皇上既然安排了今年的新科状元帮着太傅教导儿子,就是对他们的信任。自己一贯是一个胆小懦弱的皇后,遇上如此事情,也唯有继续胆小示弱了,但愿他们不会因此惊觉起来,伤害自己儿子。
“太子,这是你父皇的决定,大明祖制,后宫不得干政,母后自然也不能干政,你应该知道的!”
皇后做出一脸的落寞,在这个坤宁宫内,多少是太后的人,多少是首辅的的人,皇后不敢去想,只怕想多了自己会发疯。
但自己不能疯,也不能死,自己要坚持到皇上跟自己相爱相守的那一天,也要坚持到首辅太后倒台的那一天,只有到了那一天,自己一家三口才能真正的团聚,享受天伦之乐。
“母后,你?你有什么用?我去找太后帮我杀了那个狗屁状元!”太子见自己母亲如此懦弱怕事,顿时甩脸,转眼就没了刚刚来时的娇憨之态。
“你不能害你皇祖母,后宫女人不得干政,母后不能,你皇祖母也不能,不要叫人说你皇祖母的不是,你皇祖母一向礼佛,更不可能杀生,你不要吵了你皇祖母!”
皇上吓得急忙追着太子,阻拦太子去找太后。
旁人都以为太后礼佛慈善,只有自己跟皇上才知道,太后心里属意的一直都是睿亲王,才会故意那么舍不得睿亲王离开京城。还用孝道压得皇上将内务府交给了睿亲王打理。
大明精盐被睿亲王攥着,一年不知道能敛财多少,皇上从内务府支出银子,每次还要看睿亲王脸色,稍微多了,太后就能跳出来指责皇上不够节紧,不顾百姓死活。
更甚至太后自己也很少从内务府支出银子,但自己每次去慈宁宫,看到入眼的无不是低调的奢侈,可笑她还指责皇上不够节紧?
皇上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疏离自己,不得不宠溺太后赐给皇上的那个女人,荣升她为华贵妃,宠幸她多年,幸而那个女儿生的儿子福王,太过肥胖,是短寿之象,太子之位,才无人撼动。
不过首辅的那些人,暗地里掌控了朝堂,才让皇上这些年,不敢将太子教导的出色,只怕这些丧心病狂的人,找人下毒害死太子。
如今太子在那些人满意的情况下长大成人,可却长出了如此纨绔的脾气,自己去只能看着,眼睁睁的看着,哪怕心痛难当,也要忍着,再忍忍,皇上说就快了。就快能将这些乱臣贼子绳之于法了!
“皇祖母,皇祖母,帮我杀了那个状元,他欺负本宫,呜呜呜!”太子直接冲进太后的慈宁宫,见到太后便一头跪在了太后面前,嚎嚎大哭。
“母后,是儿臣不孝,没有管教好太子,惊扰到母后礼佛了!”
皇上顾不上自己的小脚,一路着急的追着太子而来,太子因为昨晚揉捏宫女太过,身体发虚,才不至于甩开皇后太远。
“诶哟,我的乖孩子,谁敢欺负我们太子?不哭了不哭了啊?”太后满脸的慈爱,宠溺着太子。太子的骄纵,一半都是太后宠溺出来的。
“皇祖母,你看看我被太傅打的?要不是那个狗屁状元,一个老头子怎么会追到打我?皇祖母,你帮我杀了那个状元,我要杀了那个状元!”
太子一边撩起自己衣袖,露出被太傅打的伤痕,一边露出狰狞的眼神。
皇后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心如刀割,却知道这正是太后期盼看到的。
“诶哟喂,可怜的孩子,竟然被太傅打成这样?真是的,太傅教导太子,就好好教导,怎么能打孩子?阿弥陀佛!
不过太傅教导你,也是他的本职,皇祖母也不能干涉的,你要是真不喜欢那个状元,皇祖母帮你跟你父皇说说,让他娶了你姐姐,这样,他就再也不能站在朝堂碍你的眼了!”
太后搂着太子,说的全是维护太子的话,尽管没有顺着太子的话说杀了状元,但让一个状元娶了皇上的女儿,也就是断了状元的前程,并且是一辈子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大明的祖制当中,不仅仅是皇上不能娶五品之上的官员千金的规定,就是公主嫁人,也有独特规定。
公主嫁人之后,入住皇家所建的公主府,驸马另外住,两夫妻每次相见,还得通过宗人府。
若是公主跟驸马见多了。就被人按上不堪的言论,什么饱暖思淫欲,骄奢纵欲之类的,可以说娶公主的驸马,这一世差不多可以算是孤独到老了。
更可怕的还是驸马,从此只能拿空响,没有职位,更别说踏足朝堂了。驸马的一生主要职责,就是被圈养在家养孩子。
所以大明的公主不值钱,一般人家根本不愿意娶,皇上对自己的两个女儿,也不在意,不过是自己发泄怒火时候的产物,所以皇宫里面住着的两个皇上的女儿,连个封号也没有。
不过在陈学慎高中状元之后,太后才应了睿亲王的要求,给这两个不起眼的孙女封了郡主的封号。
皇后一听太后的话,心寒彻骨,多疼爱太子的太后啊!这是生怕自己儿子不毁才会如此宠溺太子啊!
可她竟然是用联姻的方式来毁状元,并非干涉朝政,多慈善的母后啊!能给自己孙子出气,还能给自己孙女找到状元,可真是好算计!
皇上不会答应的!不会的,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敢管太子的年轻侍读,皇上绝
多年来,没有一个太后,更没有一个受宠的妃嫔,敢在外臣面前如此放肆的?
你打的什么主意,少年状元也许不会知道,但自己不会让太后得逞的。
“你这个做母后也真是,眼睁睁看着太子被欺负了,也不知道维护,天家的尊贵可不是这么被人轻贱的?若是不能好好处置了那个状元,以后谁还将太子放在眼里?你啊,哀家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太后搂着太子,当着太子的面数落着懦弱的皇后。
不出意外,皇后只有跪下谢罪:“母后息怒,儿臣这就带太子回去好好教导!”
“滚!只会哭哭哭,什么都不会,父皇不理我,你也不管我,还好有皇祖母心疼我,你滚!”
太子得到太后的撑腰,顿时肆无忌惮的嚣张起来,连自己的母后也无法无天的出言不逊起来,连乡下的农户都知道敬重父母,而一国太子如今连基本的敬重父母也不屑一顾了。
哈哈哈!太后大悦,先帝要是知道他的好儿子生出这么一个孽畜,会不会气的从皇陵里面爬出来?
当初非要立嫡,不肯立长,若不然就是自己的儿子睿王是天子了,若是自己儿子是天子,会让张东岳那个老匹夫横行朝堂几十年?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对你母后说话呢?大明以孝治天下,你下次可不能如此了,知道吗?”
太后双眼慈爱的看着如此太子,轻声细语的教导着太子,半点说服力也没有。更是毫无惩戒。
“知道了,皇祖母,孩儿可是孝敬皇祖母的很呢!”太子撒娇的钻入太后的怀中,知道太后对自己好,便可了劲的讨好太后,无视皇后。
结果太后这几天压根就没有等到皇上,伺候皇上的孙谨跟道士们都说,皇上这几天闭关。
太后气的要死,这几天太子天天过来跟自己哀嚎,控诉那个状元如何的折腾他,不仅仅每天早晚都拽着他跑步,还逼着他写好多的字,读好多的书,稍微不注意,就被太傅抽打,日子没办法过了,甚至这几天跑的腿酸脚酸,更是被打疼的连宫女都没有精力宠幸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哀家倒是要看看那个状元郎,是何妨神圣,连哀家的心肝宝贝太子也不放在眼里。当真是找死不成!
“微臣参见太后!”太傅忽然见到太后盛装来到东宫,急忙示意侍读陈学慎跟着自己一起跪下拜见太后。
陈学慎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这几天太子一直嚷嚷着要杀了自己,不过没有人听太子的嚷嚷,今天太后过来,也许是太子嚷嚷出来对付自己的。
自己已经知道,当今太后并非是皇上的生母,而是先帝在皇子时候的一个贴身宫女,但却最先为先帝生下皇长子,由此可见,她的手段不一般,一般情况下,皇后没有生下子嗣的时候,是不可能让其他女人先生下子嗣的,而她却是一个例外,不能不说这个女人,手段高明。
虽然大明人都知道皇上孝敬太后,太后慈爱皇上,但自己经历过那么多,怎么可能傻的相信这样的传言?不外乎教化百姓忠孝罢了。
太子为何会长成这样,也许是很多因素造就的,但太后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太子如此,也许是她乐于见成的。
皇上只要两个儿子,太子顽劣不堪,福王短寿,若是皇上的子嗣不能继承皇位,就得从皇家旁支里面过继子嗣,最近的当属睿王一系。而睿王的生母便是这个以信佛著称的太后。
“微臣拜见太后!”陈学慎规规矩矩跪拜太后,不论太后来这里为了什么,自己都不必惧怕,自己的侍读之位,唯有皇上才能安置,太后也不能,大明的后宫,是绝不允许女人参政的。
“你就是皇上才封的太子侍读?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太后不冷不热的,声音里面透出森森寒意。
太后知道轩辕太傅在这,自己这个太后,是绝不能处置这个侍读的,也处置不了他的,但自己可以威慑这个状元,叫他战战兢兢地再也不敢如此冒犯太子。
陈学慎立时感觉到了太后对自己的森森敌意,果不其然,太后对自己如此引导太子,极为反对!
陈学慎微微抬头,脸色不变,依旧是严谨稳重,只要大明祖制还在,太后就不可能拿自己如何!那自己还怕什么?皇上如此重用自己,无非看重的也是自己敢于引导太子!
太后看重状元陈学慎无畏无惧,顿时恼羞成怒!
“放肆,谁允许你一个外臣如此直视哀家的?”太后气的要死,便借口这个理由,打算狠狠处置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状元侍读。
虽然不能杀了他,但打他棒子还是能够的,只要狠狠打了他,他便没了脸面留下来继续误导太子。他也再没那个胆量留下来,只要留下来,自己随时就可以拿这个借口抽他。
“太后,佛家有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更何况,微臣也担心少年状元不懂宫中礼仪,这些天对他的言行,也多做监督,欣慰的是状元天赋异常,领悟皇家礼节,丝毫不逊于他读书的本领。太后既然信佛,还是不要管微臣如何教导太子,这对太后声誉可是有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