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李靳特地给顾清岚了半个月闲暇,叫路铭心好好餍足了一番。
半月后顾清岚不仅没有如旁人所料般就此做个食爵赋闲的国公,不仅重新还朝,还任了兵部尚书,在旁人看来,可谓春风得意。
倒是路铭心并未如旁人所料般重回军营,倒是安心了做个夫人一般,每日窝在后宅。
当然旁人不知道的是……她关在家中正自奋力练剑。
这也是顾清岚的安排,既然他们不知何时才能重返元齐大陆,那么倒是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磨练下路铭心的剑术。
所以他们成婚后两三日,顾清岚就让她换了一身劲装,将她带到了后院的练武场中。
他们被卷入这个大千世界,各自的佩剑法宝等等,自然也都没有带来,路铭心来了后行军打仗都用□□,她也确实将一杆□□使得得心应手,战场之上无人不闻风丧胆。
顾清岚带她来后,就先命她使一套路家的家传枪法给自己看,路铭心有意在他面前表现,将□□舞得虎虎生风,气势非凡。
顾清岚看她舞完,就命她换了长剑,自己也随手抽了柄长剑,要同她切磋。
路铭心小时候和年少时,他当然也没少点拨过她剑法,但那时他法力远在她之上,路铭心面对他时全力以赴,也伤不到他分毫。
如今看着他一袭白衣,持剑站在自己面前,披着大氅的身子也稍显单薄,路铭心反倒迟疑了起来:“师尊,你身子刚好些,金丹也尚未凝好……”
顾清岚看她竟是顾虑会不小心伤到他,就微弯了弯唇角:“也正好我金丹尚未凝好,你也用不出多少法力,才正好磨练剑法……你不是不服我说莫道友剑术在你之上?”
这个路铭心确实到现在都还不服气得很,但顾清岚既然那么说,她也不敢反驳,此刻被激起了些战意,将手中长剑一挽,仰了头道:“我手劲大得很,若碰到师尊剑上,会收几分力!”
顾清岚看她还是自信得很,又笑了一笑:“你尽管全力攻来……若能赢我一招,今晚我任你处置。”
路铭心听到后面一句,眼睛就亮了起来,顾清岚这个“任她处置”,显然比什么都更令她心花怒放,顿时舔了下唇,就挺剑攻来。
她剑法是顾清岚所教,但这么多年来也融合了她自己的领悟,配合她的真火灵根,更多了些大开大合的剑意,剑势凌冽,颇有几分俾睨天下的风采。
来到这个大千世界的一年多来,她多用□□,也自行悟出了一些招式,将之化用在剑法之中,更加威力惊人。
只是她却没想到顾清岚的剑法,哪怕少了冰系灵根的寒意逼人,也仍是丝毫不惧与同她正面相对。
她说碰到顾清岚长剑,会留几分力气,也自是托大可笑,因她剑上真气,根本也连挨都挨不到他长剑,就会被那剑气震开。
若说她的剑法在云泽山飘逸的剑意之上,多了几分燎原烈火般的横冲直撞,那顾清岚就是穿透火势的疾电雷光,不仅快且准,那剑气也如同铺天盖地的雪光一般,叫人毫无招架之力。
眼看瞬息之间,二人已过了几十招之多,她却被逼得步步后退,没有一招半式赢过对方,又想到那句“任她处置”,就不由急了起来,左手顺势捏了个法决,就想召唤真火出来助阵。
她指间一道烈火决刚打出,心里就一惊,想到顾清岚金丹还尚在凝结,她就如此动用法力,会不会真误伤了他。
这念头才刚转,她就觉得喉间一凉,却是顾清岚的剑气逼在她喉间,凝而未发,与此同时,他指间一道法决也已打出,将她那道烈火诀击了个粉碎。
剑气已在喉咙下面指着了,路铭心自然不敢再动,乖乖咽了口吐沫,讨好般望着他眨眼睛:“师尊,心儿认输了。”
顾清岚目光中带着些无奈笑意:“果然我所料不错,你还是不肯舍弃好用的法力。”
路铭心也知道说好了练剑,她却忍不住偷用法力是不对,可不仅偷用了法力,还被发现,不仅被发现,还被打散了烈火诀,可谓输得彻头彻尾,此刻被剑气逼着喉咙,只能继续眨着眼睛撒娇:“师尊,我错了。”
顾清岚这才撤了剑气,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若不想着用烈火诀,也不会输得如此之快。”
路铭心又忙去拍他马屁:“师尊说得不错,还是师尊剑法厉害。”
顾清岚督促她武学时,可没这么好糊弄,微笑着咳了咳,叹了口气道:“从今日起,你每日练剑,要每日练足四个时辰,我身子不济时,会叫莫道友和卫道友来陪你。”
路铭心看他脸色稍显苍白,也知道怕是自己刚才偷用法力,逼他不得不也动用法力,对他现在的身体而言,怕是有些勉强。
她顿时又心疼又愧疚起来,哪里还敢求情讨饶,忙应了下来,又想起来问:“师尊,你说我定然胜不过莫师兄,为何又督促我练剑?”
顾清岚望着她笑了笑:“那时论剑大会就在几日之后,我说你和莫道友的火候不止差了一点半点,只有几日时间,自然怎么点拨都还是胜不过……如今我们却不知要在这里逗留上多久,却不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
他这么一说,路铭心眼睛就又亮了起来,开心地道:“师尊的意思,是我若勤加修炼,还是有希望能赢得过莫师兄?”
顾清岚看她好胜心切,就好笑地又摇了下头:“这些日子对我们来说都颇为难得,我会叫莫道友好好同你练练剑招……你能从枪法中悟出新的剑意,莫道友天资怕是还在你之上,却不知也悟出了什么。”
他眼看着路铭心的目光又暗了下来,就又补上了一句:“哪怕你仍是赢不过莫道友,却或许能赢过你原先赢不过的人。”
论剑大会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人参加,还有大把各山门的长老们,路铭心听完也觉得他们被卷入这个大千世界中,也许对各自的武道而言,正是千载难逢的好事,顿时精神又一振,忙拉着他衣袖说:“师尊说得不错,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她说完还是不死心,望着顾清岚又期期艾艾地说:“那若我好好练剑,师尊晚上可不可以……”
顾清岚却又对她温和地笑了一笑:“你没赢过我,自然任我处置。”
路铭心看他毫不留情,顿时备受打击,捂着胸口想他是自己师尊,她赢不了他那不是天经地义,难道以后每日都要被他随意处置?
不过她转念一想,好似被他随意处置也舒服得很,于是就又纠结起来,到底是随意处置师尊好一些,还是被师尊随意处置好一些?想得当真好不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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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里也不觉时光飞逝,顾清岚慢慢重塑金丹,也帮助李靳处理了不少新朝的政务。
这一年多来日日安稳,唯一的波澜,只怕也是燕夕鹤不知怎么跟安成公主日久生情,安成公主更是对他情根深种,为了求太后给二人赐婚,还闹着绝食了几日。
太后效仿那□□迫顾清岚的旧法子,威胁要赐毒酒给燕夕鹤,想逼他远离公主,却没想到燕夕鹤也同顾清岚一样,也不管那杯酒是不是真的毒酒,眼睛也不眨地喝了下去,害得安成公主扑过来非要跟他殉情。
太后接连两次被这些不怕死的臣子怄着,自此后再也没打算赐给任何一人毒酒,也干脆撒手不管女儿婚事,叫李靳自己看着办。
李靳能怎么办?当然是照旧赐婚了事。
路铭心在燕夕鹤荣升驸马之前,悄悄找个机会,扯住了他问:“燕二,我们早晚要回元齐大陆,你走了公主可怎么办?”
燕夕鹤照旧摇着扇子,笑得风流无比:“她若能跟我去元齐大陆,我自然不会不认这门亲事,但她若跟不过去,我也没有办法啊。”
路铭心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一脸闲雅,又想起来安成公主都要给他殉情,良久吐出来三个字:“负心汉。”
燕夕鹤拿扇子遮着自己的下半张脸,一双含情带意的凤眼微垂,叹息了声:“仙凡有别,我也没有办法啊。”
他这么一说,也叫路铭心发觉:若他们走了?那这个大千世界中的人当如何?他们来之前,这里应当就有这些人。但他们在这里逗留两年有余,是否已变改这些人的命数?那当他们走了,这个大千世界还会如原本一般运转?
这件事也还没等她想明白,也就在燕夕鹤同安成公主完婚的当日,他们几人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举杯共饮,路铭心觉得自己不过多喝了几杯,却不知为何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又能看清眼前事物,却是愣了又愣。
只见周遭陈列俱都熟悉又陌生,呼吸吐纳之间天地澄澈,身体中充沛的法力和灵力,也叫她觉得久违。
窗外更是暮色四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沈锦瑛在门外轻唤:“师尊?师尊已同顾师叔和诸位师兄师妹聊了许久……可有什么事?”
一片沉寂中,她倒是听到身侧一个人捶了桌子,那向来潇洒的声音中,竟带着莫名的悲愤:“我的缨儿呢?叫我同缨儿洞房过后再回来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