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铭心本来就素来气焰嚣张,现在当然更加趾高气扬了一些,连看那些人都不看,昂着头跟着顾清岚出去。
到了殿外后,她还忙去拍顾清岚的马屁:“师尊好厉害,这些人啰嗦得厉害,就要给他们些好看!”
顾清岚好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咳了声道:“我若不是实在没精力同他们多说,也不会这么吓唬他们。”
路铭心又忙问:“师尊,你身子好些了没有?”
顾清岚摇了摇头,青帝的法力他如今用起来还是勉强,方才他将法力大开,虽说镇住了那些人,不过经脉丹田却有些承受不住,此刻丹田经脉间也都还残余着剧痛,喉间更是翻涌上血腥之气。
若不是他一贯坚忍,也早让那些人看出了端倪,即使如此,此地也不能久留,他不欲多说,示意路铭心跟他一起先回别苑。
路铭心也看出来他有些勉强,当然赶快陪他回去,又让他先在榻上坐下休息。
顾清岚坐下后就咳了咳,倾身将一直忍着的那口血吐了出来。
路铭心顿时红了眼圈,忙急着去抱他,顾清岚轻咳着拍了拍她肩膀道:“无事,不过是经脉暂时承受不住这样的法力而已。”
路铭心还是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他,又凑到他唇边去吻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低声说:“我一定要尽早变强,变成最强,这样无论什么事,我来替师尊做了就好,都不用师尊受累。”
这种话,顾清岚倒不管是身为青帝之时,还是如今都从未听过。
他是青帝时自不必说了,就算他后来身为顾清岚,也是自小天资过人,十六岁即可结丹,剑术也造诣非凡,哪怕是李靳,也知他信他,从来没说过要变得比他强,好替他做事。
他看着眼前的路铭心,也不知怎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低声道:“好,我等你。”
路铭心看了他这温柔微笑的样子,当然又双眼发直,凑上去吻他,还往他怀中缩,方才那番豪言壮语,也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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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房没多久,李靳就急匆匆也过来,一眼看到顾清岚按着腹部半靠在榻上苍白着脸,就心疼得不行:“顾师弟,是我没有早让那些废物们闭嘴,还要你劳心劳力。”
顾清岚勾唇对他笑了笑:“你的身份确实有些话不便说。”
李靳只能无奈地叹了声道:“我若开口,只怕又会被说独断专行,不过若他们再吵下去,我也不得不叫他们闭嘴了。”
顾清岚笑了一笑:“魔修要参加论剑大会的,这次有几人?”
李靳忙回复他:“除却邪尊月沧澜之外,还有一人,武尊石师铎。”
顾清岚“哦”了声又笑笑:“月沧澜能请得出石师铎,倒是有些奇怪。”
魔修七尊之中,法术剑法最强之人,却并非月沧澜,而是这位武尊石师铎,他今年已有四百岁寿元,论起辈分,倒是比月沧澜还高一些,仅比当年夜衾晚上那么一些。
石师铎本就是不问世事的武痴,当年魔修几次动乱,他都从来置身事外,如今更应该同燕氏的燕不弃一般,正应该闭关修行准备渡劫。
也不知月沧澜是怎么说动了他,叫他出关现身于此,还要参加论剑大会。
李靳叹了口气道:“这位武尊倒是耿直得很,先前他们到时,我让锦瑛秘密先去山下见了他们一次,这位武尊开口就问锦瑛,我要参加论剑大会是否属实,锦瑛自然答了确实如此……他就说了声好。”
顾清岚听到这里也不由笑了:“看来这位武尊是冲着李师兄来的。”
李靳很有些愁眉苦脸:“这位武尊说起来也是我的前辈,何必定要跟我这个后辈一较高下?”
李靳的苦恼倒也有些道理,石师铎虽已久不出世,剑法也天下闻名,夜衾在世时自然轮不到他,但夜无印和他孰高孰低就难有定论。
李靳也从未见过他出手,石师铎又确实年长了李靳百岁还多,若李靳输给他也不算丢脸,只是李靳若是和他私下论剑,输给了他不算丢脸,最多被人说上一句还是武尊厉害一些,李道尊也算不得百战百胜。
但如今李靳是道修公认的第一人,石师铎又是魔修第一人,他们又在论剑大会上遇到,李靳还输给了他,可就不是三言两语那么轻松了。
到时道修颜面扫地不说,还可能坏了他们两个的打算。
顾清岚倒是微笑着开导他:“李师兄莫担心,也许论剑大会上,你在遇上武尊之前,就先遇上我了。”
论剑大会的规则倒也简单,对手是谁全靠法宝抽签,输上一次就算淘汰,没有资格再参加下轮比武,问鼎榜首之人,只用一路赢上去即可。
顾清岚这话说得温柔可亲,意思却是若李靳在遇上石师铎之前,就先输给了他,那自然就不必同石师铎比武了。
李靳被他这么揶揄了一下,可真算不上开心,有些哭笑不得,又忙去关心他身体:“顾师弟,你现下用青帝的法力,是否还有些勉强?”
顾清岚又温和笑了笑:“我若能将青帝的法力运用自如,此次论剑大会上众位道友,包括李师兄,自然没有一丝胜算……正因我还未能恢复旧日法力,此次论剑,也还可能有些变数。”
他说得听起来似乎口气过大,不过却已经能算是谦虚,他如今已是散仙之身,若又能恢复了当年青帝的法力,那他和这些金丹修士之间的法力悬殊,是怕比未结丹的修士和金丹修士之间的法力悬殊,还要大那么一些。
当年青帝心性仁善,若他是狠毒之人,只怕百来个修士一起扑上,也照旧不是他的对手。
正因如此,当年道修们对他才如此忌惮恐惧,甚至不惜下毒暗害。只因道修们以己度人,以为自己身家性命,也不过在青帝一念之间,故而惶惶不可终日。
他虽这么说,李靳看到他那苍白脸色,照旧是担心他:“即便如此,顾师弟还是不要太过勉强自己,交由我来办即可。”
路铭心也连忙在旁边说道:“对,对,最好我一路打到李师伯面前,李师伯也将那个武尊揍得趴下,这么一来我将上场机会给师尊,师尊只用和李师伯随便比划两下,李师伯再认个输,师尊就赢啦!”
顾清岚在一日之内接连听到这两人说让他“交给他们办”,又听路铭心说得这么兴致勃勃,好似他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到论剑场上同李靳走上那么几招,就能拿了榜首,也有些无奈地笑了:“你这安排倒是好得很。”
路铭心依偎在他身边,又把他的手拿过来,去吻他的掌心:“那是自然,我可舍不得师尊有半点累着。”
她想得很好,但现在青池山上暗潮汹涌,连魔修都来凑热闹,又岂是他能安然撒手不管的时候,顾清岚也没驳她,照旧笑着摸了摸她头顶,意在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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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沧澜和石师铎既然要参加论剑大会,自然就要上山,不过他们想上山,青池山却不会如迎接其他道修一般以礼相待了。
各宗门的长老们虽然被李靳和顾清岚震慑,不得不同意魔修参加论剑大会,不过却也一起规定了许多事。
譬如月沧澜和石师铎每人只可带最多两名侍从上山,他们和侍从的佩剑以及随身法宝,也都要先除下来,由李靳收起来看管,待到上场之时才能交还给他们。
哪怕有这诸多限制,月沧澜和石师铎倒也不怕道修借机暗害他们,真的只带了寥寥四人上山,佩剑和法宝也都依约拿了下来交给李靳。
月沧澜和石师铎在山上的住所,也当然不能同其他道修一起,而是设在了尊剑峰之侧的一个山峰之上,李靳还在里里外外布了几圈弟子看守他们,简直如同坐牢。
不过石师铎只要能同李靳交手,丝毫也不介意这些,山上后就打坐调息,准备几日后的比武。
月沧澜也住得安然地很,还独身一人施施然从住处出来,被一群青池山弟子浩浩荡荡跟着,跑来尊剑峰,说要拜谒寒林真人。
路铭心听说他来,顿时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倒是顾清岚对她笑了笑道:“我早晚也要见一见他,你不要着急。”
哪怕他这么说了,等月沧澜走进来时,路铭心也双目泛红,身上隐约真气鼓荡,全然是一言不和就要拔剑的架势。
月沧澜看了她也先“咦”了声,随即笑道:“心儿你见了舅舅,怎么还是如此不开心?”
他倒是还能腆着脸自称“舅舅”,路铭心差点一口啐到他脸上,倒是顾清岚笑了笑安抚她:“心儿,莫要太紧张。”
月沧澜还是望着她叹了声道:“心儿你这就误会舅舅了,我哪怕几次三番想要取顾真人的性命,却也从未想过伤及你啊……舅舅也只希望能同你团聚罢了。”
月沧澜此人,却是乍见之下非但看不出丝毫奸猾恶毒,反而风度翩翩得很,兼之形貌俊美、仪表不凡,若不知道他就是魔修邪尊,只怕还以为他是哪个世家公子。
不过这一见,他就当着顾清岚的面,毫不避讳地说自己几次要取他性命,倒是十足的魔修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