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岚也知道同月沧澜这样的人讲道理,只怕是永远也讲不通,听了也只微微笑了笑。
路铭心倒是冷笑了声:“你伤了师尊就是伤了我!”
月沧澜还是笑了一笑,又叹了声道:“不过我若早知道顾真人是青帝再世,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顾真人怎样啊。”
顾清岚前日在众道修面前显露了双系灵根,消息已然传了出去,目前对他法力为何突然大增,乃至有了双系灵根众说纷纭。
可能已有人猜到了他同青帝有什么关系,但几百年过去,道修对青帝畏惧不减,兼之年长一些的修士,都知道当年道修如何辜负青帝,所以即使猜到,却也没什么人敢将之捅破,只是胡乱说些含沙射影之词。
月沧澜显然没这层顾虑,他的语气也肯定之极,好似在双系灵根之外,他还知道些什么事,来确定顾清岚就是青帝。
顾清岚微弯了弯唇角:“邪尊为何有此一说?”
月沧澜也笑得带些诡秘:“顾真人不是也想知道我为何一定要顾真人死吗?”
他自己主动提起,顾清岚也就笑了一笑:“确实需要向邪尊请教。”
月沧澜“呵呵”笑了一声:“心儿身负真火灵根,若能为我所用,自然是好的,若不能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一定要怂恿她杀了顾真人的,却不是我,而是汲怀生。”
他说着顿了顿,才笑了笑道:“虽然汲怀生已死,他死前想必也不会将理由告知心儿,但顾真人既然已得了琉璃镜,自然可以用此镜查明真相,或许就不用我说了吧。”
他倒是能算到自己在翠叠山的计策败露后,琉璃镜已到了顾清岚手上。
顾清岚也未否认,笑了一笑道:“那么邪尊此次前来,是要夺回琉璃镜?”
月沧澜“哈哈”笑了起来:“那琉璃镜在我手上时也不甚听话,现在既然已经认了顾真人为主,顾真人又是青帝再世,我再狂妄自大,也未想过能从顾真人身上将之夺回。”
顾清岚微笑道:“那么邪尊又为何驾临青池山?”
月沧澜一笑,他如今没了佩剑,手里却也拿着一柄折扇,此时打开来摇了一摇道:“青池山如此热闹,我又怎能不来看上一看?”
他跑过来说了这么一大通,看似透露不少事情,实则除却故弄玄虚的话之外,什么也没说。
顾清岚笑着不再同他答话,他就又要了下扇子,转向了路铭心:“心儿,不管你信不信,当年害死你娘,追杀你的人,并不是我。”
路铭心冷哼了声:“我爹说月家除了我娘之外,没有一个好人。”
月沧澜从她语气中听出她已经见过了夜无印,也未面露诧异,仿佛他早知道夜无印并未灰飞烟灭,而是还有一半残魂躲在佩剑之中。
他摇着扇子冷笑了声:“我就知道他要教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心儿,你需记得,这世上最珍爱你娘之人,却并不是他夜无印,而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他当年对你娘做过些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
路铭心听了他的话,也照旧充耳不闻:“你教唆我杀师尊,你说的什么话我都不信。”
月沧澜倒似被她气着了一般,摇了摇扇子露出无奈笑容:“果真当年最错的一招棋,就是让你去杀你师尊……旁人养大的孩子,再想要回来真是难如登天。”
他说完还照旧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对路铭心道:“心儿,你这些年总想杀我,舅舅却从未跟你较真,你也该知道舅舅并非待你不好,你们如今需要防备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
路铭心木然看着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防备你也总是没错的。”
月沧澜摇着扇子十分惆怅地叹息了声,起身道:“看来今日心儿仍是不肯认我,那我改日再来说说看吧。”
他语气竟似还未放弃,一定要来继续说动路铭心,他倒是礼数周全,还对顾清岚拱手告辞,临走之前,却又扔下一句话:“顾真人,你身旁之人并非皆可信任,当年魔帝他老人家定然要复活你,可不仅仅是不舍得故友身亡而已。”
******************************
月沧澜这一到访,却是丢下了许多似是而非的线索,顾清岚也不知他的话能信上几分,不过却也明白他不会满口胡说。
待送走了月沧澜,他就望着路铭心又微微笑了笑:“心儿,你不必对邪尊如此剑拔弩张,他这些年来放任你在魔修中发展势力,只怕对你也确实留着几分情面。”
路铭心冷哼了声:“他会如此,还不是因为魔修中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若他能一统魔界,还能容得下我?”
顾清岚也知道她说得是实情,魔修如今说是一盘散沙也不为过,七尊各自为政,如今药尊汲怀生已死,花尊兰残也远遁世外,除却月沧澜和石师铎之外,却还有三尊,每一个都割据一方,各自为政。
月沧澜想得路铭心助力,也是因魔修之间争斗残酷,若己方能有个强力助手,那当然是极好。
顾清岚想着,就微微沉吟了片刻,月沧澜走之前那句话,好似在暗指夜衾也瞒着他许多事情。
当年他身为青帝陨落之后,又过了三百多年才再次复生,这三百年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得而知,夜衾在琉璃镜中也并未特地向他说明。
反倒是他渡劫之时,夜衾一再对他强调,自己一定要复活他,乃是一种执念……这执念中是否又掺杂着对利益和局势的考量?
夜衾不说,顾清岚也没去追问,他对夜衾的信任之心,也自然不会因月沧澜几句话就动摇。
想了一想,觉得自己还是需同夜衾说上一说,就让路铭心守着结界,自己闭目入定,试着将夜衾从琉璃镜中召唤出来。
夜衾向来对他有求必应,不过片刻之后,二人神识就又站在了那个虚幻的镜廊之中。
夜衾望着他微微笑道:“亦鸾,月沧澜那小子说的话,你是否有所疑惑?”
他如此全能全知,顾清岚也省去了解释的力气,笑了笑道:“念卿可愿告诉我?”
夜衾轻笑了一笑道:“实不相瞒,当年亦鸾你陨落后,我虽不忍把你焚化,将你遗体存放在魔宫之中,但开始的那十年间,我确实并未起过令你复生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