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事不了了之。
但或许,真如我所说那样,男人的心也是海底针,捉摸不透。
我真没想到,他所说的尽快是在一周后,那样的突兀,像一个不速之客,猛然闯进我自暴自弃的人生中。
那时,我仍不明白。
遇见一人,改变一生。
人生中所有的转折和意外来的猝不及防,让人还来不及意识到什么,就已经在转瞬之间完成了一切转变。
那时,我正躺在床上看书,并非我想这么懒散,而是家中摆放了太多杂物,而屋中本就逼仄,你不能期望摆放着沙发椅子让我坐下,能够于狭小的空间里摆放一个床都是难得。
他说:“楼下,我等你。”
我手中拿着电话,心中迟疑,我私以为,他这样整洁的人,即便知道我家的位置,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肮脏的地方和他实在不配。
如同我与他。
烂泥与白云。
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他会亲自来这里。
我抿唇,漫不经心想,我还真是欣喜若狂啊。
我不喜欢意外,这样的意外,叫我连收拾自己都来不及,有什么意思。
现在,也不必想那些事,见他要紧。
我在收拾一番和就这样下去中迟疑了两秒,因为不管哪一种都很失礼。
让人等待不是好习惯。
邋遢见人也不好。
最后我就这身下去了,夏日穿着清凉,也不算不妥,就是有些幼稚了,我盯着自己上衣的粉色蝴蝶结,心情复杂。
我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停在楼下的车,车是好车,尽管我因买不起而从不关注,并不知晓这车是什么牌子,却仍觉是辆好车。
真正的好东西由来如此,不必高声嘶叫着自己如何了不得,只需静静的站在那里,旁人走过来,纵使不识货,也知晓这是好东西。
我笑了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所谓低调的奢华正是如此吧。
司机下车为我打开车门。
我上车坐下,他看了一眼,对我这身不置可否,我从善入流的低着头,当做没看见,不然是要我怎样?要我表演一个当场换衣吗!纵然我舍得下面子,这车里也没有啊!想一想还是低头装鹌鹑罢。
司机开车。
他说:“赵小姐,三天前我便考虑好,本想告诉你,又觉不够隆重,想想还是应当当面告诉你,今天才抽出空来。”
他现下是够隆重了,我这身却跟隆重沾不上一点儿边儿。
所以他就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吗?搞得我这般狼狈。
我半是羞耻半是愤恨,几乎要疑心这人是想给我难看,却又忍了下来,我脾气不好,性子傲,跟什么都容易过不去,却不会跟钱过不去。
我点头,妥帖道:“顾先生,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讲,你都无需向我解释,这本就是你的权利,不是吗?”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活。”
“荣幸之至。”
我虚假的应承,心说,我原本觉着我是个聪明人,至少比那些愚蠢的同龄人聪明多了,可如今却觉得自己像个大笨蛋似的,愚笨的可笑。
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好像,不管我说什么,都对他毫无影响。
他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人,打量着自己刚购买下的小猫,不论小猫是舔毛、撒娇亦或是挥舞着软哒哒的爪子,这对他来说都毫无关系。
他欣赏我,如同欣赏一个感兴趣的宠物一样。
我心里有些挫败,不由得想,也许我该像一些小说里的女主那般掷地有声的拒绝,方能引他额外多看一眼动容片刻。
可是这事是不可能的,我舍不下他可能给我带来的这些好处。我没那个底气与胆量提出拒绝。
我总担心,他万一答应了怎么办?
顾先生是从不缺女人的,他一招手,就会有至少一百个比我优秀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可我却是那般的缺钱,我是如此渴望能以捷径快速脱离当前阶层。因为我深知,若是傲气的不走捷径,也许穷尽一生,我都摸不到通往上个阶层的门槛。
想要改变阶级,说难不难,说容易不容易。
何况,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段关系从是不公平的,而忍受不公平的我,是不会离开的。
没有谁可以拒绝金钱的诱惑,尤其是我。
何况这事是我自己提出的,事到如今,我还顾及什么脸面?还立什么牌坊?
我僵硬的笑着,等着他发号施令,我这人人穷志短,小半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心里虚的慌。
再者,我和他这关系,目前成了从属者和主导者。
主导者想将我揉圆捏扁,我也得生受着。
车很快停下,他下了车在一旁等我,司机为我打开车门,我走出,看着装修雅致的地儿,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体验一把这样的待遇。
我透过眼前的玻璃门看见自己穿着,和他穿的真不搭,和这地儿就更不搭了。
我也不自卑,有什么好自卑的,他顾先生都未对我这身提出异议,那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若是介意,就应当在车上备上合适的礼服,明知我家贫,必知我是买不起来高档餐厅的礼服的。
他若不备,那便算了。
横竖来这餐厅,未必说的准,到底落的是谁的面子。
他一个富翁可比名不见经传的我出名多了。
他都不怕丢人,我害怕什么?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他并未关注于我,只是领着我走进去,一路畅通无阻,门童彬彬有礼的施礼,我笑得懒懒散散,甚至没有愤怒,至于怨天尤人,那便更是没有的,我早就知晓,所谓规矩本就是立给没权没势的人。
我本是个社会低阶层的人,如不出意外,有生之年,也许根本没有机会进来。
如今,我可以进来,甚至旁人还毕恭毕敬的,极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因此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
倘若有,那便是不知好歹,没有脑子了。
男人不论聪明与否,都会喜欢一个让他感到轻松的女人,不管这女人是蠢笨是聪明。能同她待在一起,感到轻松就足够了。
我深知道这一点,并且目前看来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