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说会再来找聂清平的慕容纯准时出现在了缘来客栈的门外,聂清平仍旧不见她,她倒是没见失落,说了两日后再来后便离开了。
因为乔翡的事情,慕容纯搬出了玲珑山庄,住在和陆陌谦一样的聚香酒楼,既然住下,自然难免就会遇到陆陌谦。
不过陆陌谦偶尔也会去玲珑山庄听听他们的部署,并不常在聚香酒楼,反而是书画在的时间长些,一来二去,书画便知道了慕容纯的行踪。
这日天阴,早已过了惊蛰时分,天空之上一道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就跟着来了。慕容纯竟然再次准时出现在了缘来客栈的门口。求见聂清平!
她倒不是淋着雨来的,而是撑着一把伞,因为下雨天,街上都没什么人,显得慕容纯的雨伞孤零零的,看着有些可怜。
聂清平在得知对方又来了时,真的脑子都大了,还偏偏都让尉迟柳给说中了,因为这个原因,尉迟柳更是说什么都不走了。
聂清平本打算继续让人将慕容纯赶走,左青商倒是不忍心了!
对聂清平道:“总躲着不见也不像个样子,若是寻常也就罢了,今日下雨,街上都没人,就那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雨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归墟多对不起这个姑娘了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清楚的呢?”
聂清平无奈,但他又不想在客栈当中见这个姑娘,如此多的归墟弟子,再加一个尉迟柳,他都不知道又会受到什么冷嘲热讽!
干脆聂清平撑了一把伞出了门,尉迟柳见状,当即就要跟上,还是被四长老给拦了下来。
风雨萋萋,当聂清平出现在门边,撑着一把伞,玉树临风地站着时,慕容纯原本闷闷不乐的脸瞬间就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聂公子!”
聂清平一手撑伞,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慕容纯高高兴兴地跟着聂清平走了。
聂清平并不想在任何人多的地方讨论慕容纯想讨论的事情,干脆带着她朝着汾县旁边的一处临湖的阁楼当中。
那里被称为赏月阁,四面漏风,并不是看雨的好地方,虽然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尚自和暖,但是下雨的时候还是有些清凉。
好在阁楼上面有石桌石凳,天气好的时候人倒是也不少,只是今日这风雨,实在不会有人来。
二人上阁楼后,聂清平邀请慕容纯坐下,自己却站在了阁楼的栏杆旁边,外面就是一片湖泊,四周都种上了杨柳,此时风雨迷蒙,柳枝在风雨中身不由己地飘摇。水面之上升腾起一阵阵的水雾。
聂清平先开了口问道:“慕容姑娘多次寻找在下是有何事?”
慕容纯笑的单纯:“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成家,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今日因着下雨,电闪雷鸣的,慕容严担心自己的小堂妹害怕,便迎着雨赶了过来,陆陌谦因为也要回来,便乘了马车,正好遇到,便邀请慕容严上来了!
慕容严抱拳一礼:“多谢陆公子!”
“前辈客气!”
马车不小,二人坐在里面并不拥挤,外面风大雨急,打的马车顶砰砰响。
陆陌谦知道慕容严为了谁,笑道:“前辈既如此爱护妹妹,为何不让其在家中,江湖纷乱诡谲,实在不是个出来玩的好地方。”
慕容严面容温和却带着几分无奈苍凉。
“小纯和别人不同,正因为江湖险恶,才更要出来历练一番。”
陆陌谦眉毛微扬,笑道:“慕容姑娘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一帮之主,是要辛苦些,只是乌海塔塔帮帮主慕容博先生不是有三子二女吗?依照年纪算,慕容姑娘是最小的,怎得是她成了帮主呢?”
慕容严眉眼微抬,带了三分警惕,没解释,反而问道:“据我所知,云州玉柳堂并非江湖门派,而是个学堂,陆先生这个堂主之名,更多代表的是个教书先生,怎么陆公子会来插手江湖纷争呢?”
陆陌谦笑的爽朗,眉眼温润。
“我那日有幸见过慕容姑娘出手,她在刀法之上极有天分,能成为塔塔帮的帮主想来也是众望所归,倒是在下落入窠臼,当知这帮主之位是能者得之而非长幼齿序。是在下迂腐了,还望前辈见谅!”
慕容严也笑的滴水不漏:“在下亦然,谁说读书人就不能习武入江湖呢?”
二人友好一笑,都心照不宣地转开了自己所说的敏感话题,显然是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我不问你了,你也别来计较我!
幸好路程不远,很快马车就来到了聚香酒楼的门边,二人下马,慕容严对陆陌谦抱拳作谢。
陆陌谦笑笑,二人便分开了,各自上楼!
阁楼当中聂清平似乎早知道这姑娘来找自己肯定就是说这件事情的,也没感到意外,反而有些无无奈,他看着就很好嫁的样子吗?如果真是如此,为何少艾却能说放弃就放弃?
聂清平丢掉心中那莫名起来的心思,温和道
“为什么?慕容姑娘,你当知你我二人只有两面之缘,相互都不了解,我又年长你这么多,你如今方是金钗之年,这婚姻大事,更不该是你一个小姑娘思量之事,你却为何如此固执地想要嫁给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姑娘不觉得自己说的事情既荒谬又任性吗?”
“当然不!”慕容纯站起,往聂清平的面前走了走,她如今身量小,只到聂清平的肩膀,扬着一张单纯干净的笑脸道
“聂公子,我很了解你,我在江湖之上游历,经常都能听到关于你的传闻,他们说归墟大弟子聂清平是明月之姿,神仙之貌,润泽玉为之性,揽秋水谓之格,是个清平明允的皎皎君子!本来我也觉得江湖传言大多都是不能相信的,但是那天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江湖人所言非虚。
你真的是个皎皎君子,端方温润。我原本是想找陆公子,问他能不能考虑我,但是我见到你后,就当即决定要嫁给你,不嫁给他了!”
“......”
聂清平望着慕容纯一派天真的样子有些语塞,什么叫见到自己就不嫁给陆公子了?陆陌谦吗?他年长你更多啊!!!
“你.......就这么着急嫁人吗?”聂清平虽然知道这话很不礼貌,却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没成想慕容纯一点也没觉得此话失礼,反而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很着急,我想有个自己的家,聂公子,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你和陆公子都是谦谦君子,嫁给你们这样的人,就算夫妻恩爱少些,也不用担心你们是那奸险暴戾之人。纵然不喜,也定会履行作为丈夫的责任,给予妻子尊重和爱护。而这些对我而言就够了。
我嫁给你,你若喜欢我,夫妻和睦,那便是最好,你便是不喜欢我,也定会护我周全,给我体面。我不在乎你会喜欢别人,只要你永远记得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家永远是我家就好!我相信你们这样的人,定然也做不出那种抛弃谋害结发妻子为他人挪位置的事情来。
相对于陆公子,聂公子你是最好的选择!”
聂清平有些愕然,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虚长了这个小姑娘几岁,看待感情方面,她竟然比自己还透彻。
他还在追求内心喜欢和感情之时,这个小姑娘就已经领悟了婚姻的真谛。那是细水长流的枯燥日子,唯有品性好的人,才能更大概率地守护好一份婚姻。
聂清平汗颜之时,又从这姑娘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三分悲凉来。她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
她想有个家,一个任何时候都不会将她抛弃,赶她走的家,而这样的家,唯有品性好的人,才能给予。
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如此卑微的地步。几乎到了不奢求任何喜欢的地步!
聂清平见这个小姑娘如此真诚,也少了几分警惕和戒备,声音柔和地说道
“慕容姑娘,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品性不差,那人才不会轻易地选择妻子,而能随便选择妻子的人,品性便有违姑娘所愿了!”
慕容纯笑:“所以我并没有因为你的多次拒绝而不高兴,反而很高兴你的拒绝,我知道你不是轻易选择妻子的人,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也许相处之后,你会喜欢我呢?”
在这点上,聂清平可以直接摇头了。因为叶少艾,已经没有任何人能让现在的聂清平喜欢了。他是怕了那样的喜欢了!
慕容纯没想到聂清平连个机会都不给,顿时委屈的眼睛就开始盈盈带泪,然她却不死地地问着
“为什么?你都没跟我相处过,怎么就知道不会喜欢我?”
聂清平其实是很佩服这个小姑娘的,也只有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才能将感情看的如此简单直白,喜欢就说出来,而非情窦初开之时,对喜欢的躲闪和隐藏。
若是当年自己也有这份勇气,提前就问了少艾,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了?
但聂清平其实清楚,情不知所起,便一往而深,便是那时候自己直白地问了,少艾干脆地拒绝了,恐怕他也会像这个小姑娘一样问个清楚,然后决不放弃!恐怕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聂清平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望着远处,雷声轰鸣,大雨滂沱,水珠在湖面之上欢快地跳跃着。
聂清平道:“慕容姑娘,你看这风雨,我眼睛看到了这雨,也知道一旦出去就会被雨淋湿,你说我还用得着真正出去来验证我的想法吗?
有些感情同样如此,没开始就已经看到了结局,难道还非要去经历,淋个狼狈之极才能确定吗?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我们没做,确实不能轻易下结论,但是有些事情,便是闭着眼睛也知道不会有好的结果。
在我这里,不仅仅是我年长了你七八岁,更多的是我,如今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喜欢,也没有心思考虑成家之事!所以慕容姑娘,我很荣幸能被你看上,但我确实不会接受你。还希望慕容姑娘早点放下这份心,少受感情之苦!”
虽然慕容纯心思单纯,也大胆直白,却毕竟是个小姑娘,被聂清平如此坚决明确地拒绝还是很伤心,当即就哭了起来。
聂清平见状,当即晃了手脚,他可不擅长哄这么大点的小姑娘啊。况且又担心自己做的多了,引的她多想,可若什么都不做,任由个小姑娘在他面前哭,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怎么欺负这个小姑娘了呢,虽然周围没人,但聂清平心中还是虚!
一时间靠近也不是,远离不是,热心帮助不是,冷眼旁边也不是,手足无措地乱转。
聚香酒楼,陆陌谦刚喝了一口书画递过来的茶水就听到房门被人砰砰砰地敲击声。
书画上前打开,竟然是慕容严。
“陆公子,你常住此处,可知舍妹去了哪里?”
陆陌谦起身,疑惑道:“怎么?令妹不见了?前辈不是安排了人吗?”
慕容严面色有些严肃:“说实话,我派过来的人,身手还没小纯高,他们是看不住小纯的,派过来不过是多长两双眼睛罢了。
但今日他们说小纯自己要求出去走走,还不许他们跟随,但是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外面风雨寒急,此地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我想不到小纯会去哪里走动以至现在都没回来!所以特来询问!”
陆陌谦安慰道:“前辈既说令妹武功不弱,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恐是人生地不熟,没绕回来也是有的,且可再等等!”
慕容严却等不了了,见陆陌谦也不知道,当即告了谢就要走。
正是因为此地人生地不熟,他才不能如此坐以待毙,得去找找。
书画忽然开口道:“我估计那小姑娘是去缘来客栈了!”
陆陌谦和慕容严同时望向书画。
“怎么说?”
书画道:“我看这段时间,那小姑娘经常去缘来客栈,但很快就回来了,我看她也不是个乱跑胡闹的性子,想来今日也是去了缘来客栈,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都没回来!”
陆陌谦和慕容严都知道如今缘来客栈可云香楼都是归墟的人,慕容严听后面色陡然变得阴沉狠厉,转身就走,很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