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陛下!以上所述皆为此番护送褒嫔妃途中所遭遇的重重艰难险阻,请天子圣裁!”先前受褒洪德之命负责率众突围的姬川,此刻正浑身浴血地跪倒在地。他身上那残破不堪且沾满鲜血与尘土的甲胄,仿佛已成为他英勇奋战的勋章,但他却全然不顾这些污秽之物可能会弄脏这庄严肃穆的天子大堂。只见姬川微微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急切地望向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姬宫涅,将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详细禀报给这位至高无上的君主。
端坐在高台龙椅之中的姬宫涅,此时双眉紧蹙成一团,面色阴沉得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他那双原本深邃犀利的眼眸中,此刻更是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这股寒冷至极的气息如同一阵无形的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大殿,使得原本就寂静无声的殿堂更显压抑和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内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正在盛怒中的天子。终于,在经过漫长而又难熬的沉默之后,姬宫涅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可曾查明对方究竟是何方势力?难道真如朕所猜测那般,乃是那可恶的南方四族所为?他们眼见朕亲率大军挥师南下,便妄图用如此卑劣阴险的计谋来扰乱朕的军心、恶心朕不成?”
“启奏天子,依微臣所见,敌方的领军人物箭法超群,实非中原将领所能拥有的技艺。而且,这些贼寇的野战战术也极为高明,绝非南方那四族能够练就的。再者……”姬川稍作停顿后接着说道:“如今新任晋王奉陛下旨意南征,在此关键时刻,他们根本无暇分兵前来镐京城外行刺褒嫔妃啊!这样做实在是得不偿失。”
“回禀陛下,微臣认为此事乃是关外蛮夷所为。据驻守边疆的士卒呈上来的文书所述,前往郑地就任伯君的姬友大人,在临行前曾经推断过,今年寒冬过后的开春时节直至夏季祭祀期间,那些蛮夷和犬戎之类的外族,必定会大规模入侵我大周的边境。而此次行刺褒嫔妃一事,未必不是这些蛮夷之辈的卑鄙行径。况且,正如姬川将军所说,骑射之术、山野围攻等手段,向来都是蛮夷所擅长的呀。”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队列中走出,恭恭敬敬地朝着姬宫涅陈述着自己的看法。
闻听此言的姬宫涅并未回答,反倒是排列在朝队最前方的姬鼓走出朝队,先是对着上座的姬宫涅叩首行礼,随即对着那位出言的老者反驳道:“夫子所言,依小王来看皆是荒唐言论。尚且不论蛮夷犬戎之辈何故来的胆量敢冒犯天子权威去劫嫔妃的轿子。只论今年这场大雪,十年来之最,犬戎是否能安全的渡过尚且两说呢。刚经历如此之严寒,天子尚未征讨他们这些丧家之犬,他们岂敢反其道而行之冒犯天子龙威?”
“因此,小王坚定地觉得,那些外族的蛮夷如犬戎之类的势力,并不能构成威胁,也绝非这次事件的行凶之人。”姬鼓面色凝重地阐述完自身持有的看法之后,缓缓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转身回到朝堂的队列当中去了。
此时,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姬宫涅挑起他那浓密的眉毛,眼神锐利地望向姬鼓,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开口问道:“那么依姬鼓所言,究竟是谁才会是这起案件的真凶呢?”
只见姬鼓再次俯下身来,毫不犹豫且毫无顾忌地直言道:“小王以为,此次作案的元凶极有可能出自南疆的诸位诸侯。”
听到这话,姬宫涅不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轻轻抬起手,做了一个示意姬鼓接着往下讲的动作。
得到许可后的姬鼓紧接着说道:“小王经过深思熟虑,认为秦国、褒国、晋国以及申国都存在着重大嫌疑。”说到这里,姬鼓稍稍停顿了一下。
而此时的姬宫涅则开始仔细琢磨起姬鼓口中所提到的这些分封诸侯国来,特别是对于秦国,他低声呢喃道:“这秦国养马小国,可近来却听说他们有着日益壮大的发展势头啊......”
想到此处,姬宫涅突然将目光转向朝堂队伍后方的嬴世父身上,这位正是当今秦王的兄长。于是,他高声问道:“秦世父,关于此事,不知道你又作何感想呢?”
嬴世父缓缓地从朝队中走出来,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脸上的神情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只见他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若是此事真乃我王弟所为,又何苦派遣胞兄前来镐京商议这西戎之事呢?”
嬴世父原本应当成为新一任的秦君,然而,只因为当初那句掷地有声的话语——“西戎杀害我的祖父秦仲,若不能将戎王斩杀于剑下,我便无颜入城安居乐业。”他毅然决然地舍弃了那份至高无上的荣耀,心甘情愿地将王位让给了自己的亲弟弟,也就是如今这位新任的秦王。
正因如此,无论是在朝廷之上还是整个秦地,嬴世父都享有极为崇高的威望。众人对他敬畏有加,不仅因为他卓越的才能和英勇无畏的气魄,更因为他那重情重义、顾全大局的高尚品质。
此时,坐在高位上的姬宫涅微微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世父啊,您何必对此事这般较真呢?在这四国当中,本天子首先便可排除您所属的秦国与此事有关联。”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显然,在他心中,已经认定秦王不可能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紧接着,姬宫涅脑海中浮现出了褒国的身影,不过只是稍作思考,他便轻松地将其掠过。毕竟在此之前,自己已然对褒王施加了一番警告和打压,想必那褒王定然不敢再有所异动,更别提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了。
最后,当姬宫涅想到晋国与申国时,不禁眉头紧皱,面露难色。这两国实力强劲,且关系错综复杂,要想查清他们是否与此事有牵连,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晋国,自从它竟敢任用罪臣之子为官之后,就如同在姬宫涅的心中深深地扎下了一根尖锐的刺。尽管表面上看,这个国家暂时并未有公然违背天子权威之举,甚至如今还倾全国之力南下,代替天子去征讨那些罪恶滔天的贼寇。然而,这些举动并不能消除姬宫涅对他们的疑虑。
再说到那最后让人头疼不已的申国……想当初,如果时光倒流回从前,身为本朝天子国丈的申候,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列入姬宫涅怀疑对象名单之中的。可世事难料啊!如今情况已然大不相同。先是申候居然胆敢在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毫不顾忌地当面顶撞姬宫涅,极力反对姬宫涅纳妃所遵循的礼仪规范;紧接着又接二连三地出招:他先是纵容王妃佯装生病,借机逃回他所在的分封之国;而后这位王妃竟又以探望亲属之名,将自己的太子一并带走返回封地。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如今事情再度升级,闹到了朝堂上来——说是那王妃离奇失踪,而且申候一方竟然无端揣测此事乃是姬宫涅所为!如此这般接二连三、环环相扣的异常行径,怎能不让姬宫涅心生疑窦,从而对申候及其背后的势力展开深深的怀疑呢?
“天子,此时此刻,当务之急乃是速速发兵剿灭那猖獗的贼寇,并尽快营救处于危难之中的褒嫔妃啊!”自方才汇报完紧急情报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姬川,此刻再次开口进言道。
只见那高高在上的姬宫涅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所言极是。”紧接着,他转头望向姬川,神色严肃地命令道:“姬川听命!朕现派遣你调动宫内近卫五百人,火速前往救援褒嫔妃。”顿了一顿,他加重语气强调道:“切记,此次行动务必成功拿下贼寇首领,将其生擒活捉,带回至本天子的跟前!”
姬川闻言,赶忙跪地叩头,高声应道:“下属谨遵圣命!”语毕,他迅速起身,然后迈着大步匆匆退出朝堂,不敢有片刻耽搁。
待姬川离去后,姬宫涅的目光缓缓扫过朝堂众人,最后定格在了姬鼓和嬴世父二人身上。他先是凝视着姬鼓,稍作停顿,接着便将视线完全转移到嬴世父身上,口中沉声道:“嬴世父。”这声呼唤犹如洪钟大吕一般,在朝堂之上回荡开来。
嬴世父闻声,立即颔首示意,随即稳步向前迈出几步,来到殿前,半跪着向姬宫涅行起大礼。
只听得姬宫涅面若寒霜,冷冷地继续发号施令道:“鉴于当前西戎局势紧张,朕决定派你与姬鼓分别担任主帅与监军之职。你们各自率领三千精兵强将,借道申国,出关前往探查那些蛮夷在春季过后的行军动向。”
嬴世父毫不犹豫地点头称是,干脆利落地回应道:“喏!末将领旨!定不辱使命!”
然而,那被无缘无故点名的姬鼓心中自然也是如同明镜一般,对于姬宫涅这位天子派遣自己前往的真正目的洞若观火。他深知,如果城外那帮贼寇之事当真与申候有所牵连,那么这看似普通的借道之举,转眼间便会摇身一变成为一场轰轰烈烈的平叛之战。
思及此处,姬鼓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快步走出朝列,恭恭敬敬地跪地叩头行礼,朗声道:“小王谨遵陛下旨意!”其声音清脆响亮,在空旷的朝堂之上回荡不息。
待将所有事宜都安排妥当之后,姬宫涅那原本挺直的身躯微微一晃,脸上难掩一丝疲惫之色。只见他轻轻地摆了摆手,站在一旁时刻待命的内侍见状,心领神会,当即扯起嗓子,用尖锐刺耳的嗓音高声喊道:“退朝——”
随着这一声高呼响起,大殿之内众多的夫子和文武百官们纷纷躬身施礼,然后井然有序地转身朝着殿门鱼贯而出。一时间,脚步声、衣袂摩擦之声以及轻微的议论声响成一片,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待到众人皆已离去,那名内侍也悄然退至远处,并且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双眼,仿佛要彻底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以确保不会打扰到此刻正需要休息的天子。
就在此时,一直被姬宫涅藏于袖袍之中、压抑许久的那条神秘骨龙,终于按捺不住寂寞,缓缓地探出了它那颗狰狞可怖的龙头。紧接着,它如灵蛇般灵活地扭动着身子,沿着姬宫涅身上那件绣有精美图案的黑色玄袍蜿蜒而上……
自开始蕴养这只骨龙起,姬宫涅就感觉到自身的体力和精力都在不断地被抽离,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不堪。然而,对于这位满心壮志、野心勃勃的帝王而言,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因为他深知,一旦骨龙彻底蜕变成龙,所带来的强大力量将会助他实现心中那些宏伟的目标。
“快了,快了……”姬宫涅轻声呢喃着,目光坚定地凝视着眼前尚未完全成形的骨龙。此时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自己称霸天下的辉煌景象。
“待到褒姒入宫成为朕的妃子之后,朕与她行房交合之时,便是你破茧化龙之日!”姬宫涅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双平日里粗犷有力的大手,轻柔地抚摸着骨龙头部那嶙峋的骨骼。尽管手上沾满了骨龙身上渗出的粘稠血液,甚至连衣袖和掌心都已被染得猩红一片,但他却毫不在意,依旧全神贯注地与骨龙交流着。
而骨龙那对血红色的瞳孔之中,此刻正清晰地映照着褒姒那倾国倾城的身姿。很明显,这只骨龙也像姬宫涅一样,迫不及待地期待着褒姒进宫的那一刻,渴望着能够借助两人之间的阴阳交融之力,完成从骨到龙的华丽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