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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素来君子的顾亦明都忍不住反生出杀旧主之心, 可想老六被贬黜后疯成了什么模样,恐怕眼下六皇子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季景西并未满口答应他的请求, 只言尽力而为, 听起来有些敷衍,可顾亦明得此一诺已是满足,再三言谢后才离去。
“真意外,照临竟会选择求助于你。”杨缱闻后不解,“楚王才更想杀季琅吧。”
季琅倒台前,自知翻身无望,秉着“谁也别想好过”的同归于尽之心, 敌我不分地大肆攀咬, 除了明面上的吏部右侍郎鲁敬,还有一大批官员把柄被抛出,单是上了大理寺和御史台名册的就有九位五品以上重臣, 其中四个都是楚王季珏麾下。
季珏估计恨毒了他。
季景西没急着回答杨缱,朝她招招手, 两人相携去花厅纳凉。路上,他才慢道:“照临今日与我论私交。”
杨缱没明白,顺着细想了一下, 懂了。
联系顾家的家风和现状,原因一目了然——
吴郡顾氏,百年大族, 闻名于世的是其遍布大魏、数目庞大的姻亲。
顾氏将“联姻”作为稳定家族和壮大己身的手段, 其政治立场很大程度上也依托于此。到这一代, 顾氏开始站队的标志是顾惜柔嫁季琅。
世族多重己身,少冒险,不将鸡蛋放一个篮子,顾氏本也如此。可自从顾惜柔名声大败,本该死于一杯鸩酒,季琅却抗旨力保发妻,也间接保住了顾家颜面时,为答谢季琅的这份“看重”,顾氏不得不加大扶持的筹码。
结果季琅一朝败北,顾氏损失惨重。
谁斗倒季琅,谁就是顾氏之敌,毫无疑问这笔账被算在了徐翰父子和季景西头上。然而顾氏眼下自顾不暇,非但不能立即展开报复,还无余力转投阵营再战,想要及时止损,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退出夺嫡战场。
这就解释了顾亦明为什么不去找楚王季珏求助的原因。
顾亦明,在是顾亦明之前,他首先是顾家少主。
他想为妹妹报仇,可全家上下没人支持他。而当下,有能力,敢杀季琅,且能帮他的,非季珏、季景西莫属。
他选择了后者。
比起越发阴鸷多疑的楚王,与杨缱成亲后的景小王爷真不是一般的好说话,两份同窗之谊作保,傻子才不选他。
“至于报恩什么的,听听便罢。”季景西嘴巴毒辣,“没掌权的继承人就是任人摆弄的木偶,当年的裴子玉如此,如今的顾照临也如此,顾家不可能倒向我,顾照临想结草衔环,也得他家同意。”
杨缱拍了拍他的手背。
季景西安慰地对她笑了笑,不再说话。
杨缱大抵明白他在不爽什么,当初陈泽登门信国公府,求她为其弟陈宽疏通官路时,她大概也是这个心情。
顾亦明为何对季景西只敢言旧情?因为他心虚。
季景西本没有要致季琅于死地的念头,若要帮顾亦明,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而顾亦明从前效忠季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算计对手也曾不遗余力:景西回京路上的暗杀、入京后的明争暗斗、成亲当日的混乱……桩桩件件,背后哪个没有季琅的影子?多少是顾亦明的主意?
双方对此都心知肚明。
伤不伤情分呢?伤的。
可年少时的深厚情谊还在不在?也是在的。
反目成仇的季珏,远走他乡的陈泽,流放关外的司凌,再到今日的顾亦明……自打进了这场滔天洪水,昔年旧友一个个背道而驰。
当年的南苑听松林,十八子最后一次齐聚,有人高嚷要践行弟子下山前约定俗成的规矩,借着酒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出了山门,从此只论情义,不究冤仇。
怪就怪有些情分太无暇,稍一不慎就染了尘。
杨缱忍不住又看身边人。
虽不好受,但还是在顾亦明走后立刻派人去查六皇子府上近况,几道命令也俱在为接下来帮忙做准备……答应了人,就定要做到,说到底,还是那个一诺千金的景小王爷。
好像,更喜欢他了。
……
季景西只放任自己消沉片刻,便将所有情绪抛到脑后,借着惫懒劲,舒舒服服地享受杨缱力道刚好的头部按摩,一边堂而皇之地打起盹。
半睡半醒间,远远听到厅外有些嘈杂,不情不愿地掀开眼皮,身边已没了杨缱的影子。
常年睡不好的人起床气都格外严重,临安郡王此病尤甚,听着帘外某个尖锐的声音有拔高的趋势,他顶着黑沉的脸起身,迈着长腿往外走,帘子一掀,先把熟悉的身影一把捞进怀里,继而冷道,“来人,把人给我丢出去。”
侍卫得令,动作迅捷地拎起人往外丢,三下五除二便清空了花厅门口围着的三两小猫。
周遭总算清净。
季景西灵台略清,低头问怀里人,“方才谁在同你吵?”
杨缱一脸古怪,“你没看是谁就赶人?”
“……反正不像父王。”在王府横着走的主子丝毫不觉不对,裹挟着杨缱往回走,“谁不长眼来打扰你我清净?”
“吵到你了?”杨缱有些懊恼。她每天操心季景西的睡眠,却不想自己成了那个扰人的,“本想引她先去偏厅……是我不好。”
“谁啊?”
“你庶妹。”
季景西愣,哦,季静怡。“她怎么了?”
“嚷着见你,说有要事。”除非天大的事,否则在她眼里都比不得季景西多歇一会,“问她何事,她又不说。”
季景西看出她的关心,笑的像吃了蜜糖,凑过去在她颈间来回乱蹭胡闹,直到那股子起床气消散殆尽,才慢吞吞坐好,吩咐无霜,“把人捡回来吧,听听她想做什么。”
再踏进花厅时季静怡老实了许多,在上首兄长的审视下乖乖见礼,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端坐的杨缱,“大哥……”
季景西视而不见,“有何是你长嫂听不得的?”
“静怡不敢。”季静怡红着眼眶,“静怡想求大哥一事。”
“那就说。”
季静怡左右踌躇,对面人却无动于衷,还按着杨缱不准她动,无奈下,破罐破摔道,“大哥,你、你能不能帮顾平章起复?”
谁?
谁是顾平章?季景西茫然望杨缱,后者低声提醒,“顾家二郎,照临的二弟。”
哦,那个曾伙同顾惜柔暗算丁语裳,还大闹二月二祭典,被夺了职赋闲在家的顾家二少爷,顾氏亦凡,原来字平章啊。
“我为何要帮他?”季景西平静问。
季静怡整个人羞成了煮红的虾,双手在袖下纠结地绞着帕子,这幅模样落在眼里,谁还看不出是为何?
季景西又茫然看向杨缱:何时的事?
杨缱摇头,她怎么知道。
“顾平章让你来找我的?还是你母妃让你来的?”季景西很快捋清了这其中的弯绕。
不是他看不起季静怡,据他了解,他这个庶妹不关注朝局,政治觉悟几乎为零,若无人在她耳边提及,她绝不可能想到什么起复。
季静怡惊讶出声,“大哥怎知?”
季景西:“……”
杨缱:“……”
“郡主要同顾氏二郎定亲了?”杨缱出声。如果她没记错,那顾二郎是成过亲的,只是发妻早逝,季静怡若嫁过去,是做填房。
季静怡不喜欢她这个长嫂,却不敢在季景西面前放肆,闻言,犹豫着点点头,声音细如蚊蝇,“是母亲有意……我,我也……”
季景西听明白了,也气笑了,“八字没一撇,你就先操心上他的前程了?季静怡,谁告诉你我会同意与顾氏联姻?”
顾氏怎么可能会有意与燕亲王府联姻啊,全家都恨死他了好吧?季景西一边想,脑海里翻出略久远的记忆,似乎,顾氏当年是有意要与他们燕亲王府结亲的,只不过对象是他。后来此事被父王摁下了,待季琳封了康平郡王后,顾氏又旧事重提,把主意打到了季琳头上。
……怎么就突然轮到季静怡了?
这却是季景西不知了。
实际上当初顾氏打他亲事主意时,曾私下与冯侧妃许诺,若季景西愿意娶顾氏嫡女,那么就同意顾家嫡次子娶季静怡进门。冯侧妃对这个提议极为动心,可惜还没等做什么,大过年的她便被季英迁怒,强行送回了娘家宣平侯府,直到季景西与杨缱大婚才被接回来。可惜她此前已向季静怡露过口风,显然,季静怡当真了。
现在季琅倒台,顾氏大损,这联姻怕是要黄。
季静怡双唇抿成了线,抬头看季景西,又看看杨缱,似乎看出他们不会答应,心下委屈,忍不住叫屈,“他们顾氏之前自己说要议亲,说平章哥哥今后会是我的夫君,为未来夫君前程担忧不对吗?还是说大哥就只顾自己飞黄腾达,得了势不照拂家人,反而打压庶妹,连这点小忙都不愿相帮,生怕妹妹未来的夫君成为威胁?”
“慎言!”杨缱厉声打断她,“说话之前想清楚你诋毁的是谁!坐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嫡长兄!岂容你胡言乱语!”
“你!”季静怡本要顶撞回去,余光瞥见面无表情的季景西,整个一惊,冷汗瞬间下来。
想到季景西素日的脾气,和外界风传他的那些手段,她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杨缱却还在怒中,她怎能听得有人当面如此诋毁季景西?哪怕对方是他妹妹也不行。
“传我的话,静怡郡主污蔑长兄,出言不逊,不尊长嫡,为保家风清正,子弟明礼,”她凛然道,“明日起,着女西席进府,为郡主规制礼仪言行,未得寸进,不准出府!”
季静怡腾地抬头。
她羞愤地涨红了脸,正要出言,花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季琳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刚一进门,他便意识到花厅内气氛不对,飞快地将眼前情形收进眼底,心下有了判断,二话不说在季静怡身边跪下,“哥,嫂嫂,琳儿代姐姐给二位赔罪。姐姐性直口快,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看在琳儿面上宽宥一二。”
杨缱面无表情。
安静中,季景西看也不看两人,翻过一个茶盏斟了果茶递给杨缱,“乖,不值得动气。”
杨缱睇他一眼,不语。
“季怀璋。”季景西唤季琳,在少年看过来时,下巴朝季静怡努了努,“你这个姐姐方才说顾家二郎要娶她,来求本王帮顾平章重回官场。你同她说说顾家眼下的情势。”
季琳:“……”
小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之语,目瞪口呆地转向身边的双胞胎姐姐。顾平章要娶她?她还要帮顾二起复?疯了吗?
趁着季琳将季静怡强拉到外头说悄悄话的空档,季景西凑到杨缱面前,笑眯眯道,“阿离方才好有当家主母的架势,本王险些看得入迷……我妻怎得这般迷人?怕不是天外的仙女下界哦!”
杨缱:“……”
这种二皮脸,我是图什么要为他打抱不平?
“你该庆幸她不姓杨。”杨缱没好气,“若生在我家,就凭她方才那话,这辈子别想出祠堂。”
她转过身,直面季景西,“你同我说实话,你这些年就是被她们这么诋毁污蔑过来的?身为小辈,却目无尊长,可见也不是第一次,必是跟着人有样学样。父王可知?”
季景西心底一软,探手揉了揉她的脸,“我什么人你还不知?有仇必报,从不吃亏,谁敢惹我呀。”
不过有媳妇维护的感觉真不错,美滋滋。
杨缱拍掉他的手,“我是看不惯这些的,看在怀璋的面子上我没请家法,下回再让我知道这府上谁对你不敬,我就要发火啦。”
“好,为夫给你撑腰!”季景西拍胸脯。
两人对视片刻,杨缱没忍住笑开,“算了,谁知你家有没有家法……但既然我撞见了,必不姑息。回头我亲自同父王说,看谁敢求情。”
季景西化身点头玩偶,一边“嗯嗯”点头一边嘻嘻笑,执起她的手狠狠亲了一口,“明城县君最厉害。”
“……”都生不起气了。
待季琳与季静怡返回花厅,肉眼可见后者面容苍白如纸,像是被抽空了血,整个人摇摇欲坠,却是连一分心思都拉不回,恍惚告了个罪便走了。
季琳则留下来,说起旁的转移注意,“哥,嫂嫂,怀璋方从舅父家中返回,那边可乱啦。”
他口中的舅父指的是宣平侯冯琛,冯侧妃的兄长。
季景西没什么兴趣,倒是杨缱追问,“可是关于前六皇子妃冯氏?”
宣平侯府嫡女冯悦奉旨嫁了季琅为正妃,一度让丁语裳和顾惜柔都很是眼红。
“嫂嫂好生敏锐!”季琳赞叹,“的确是关于怀璋那位表姐。据说府上收到了表姐的求救信,舅母看完便晕了,舅舅也是怒发冲冠,提了刀便上六皇子府要人,说要把表姐接回来。可惜舅舅迟了一步,禁军已至,要押送六皇子去黔州了。”
这么快?杨缱讶异。想到无辜丧命的顾惜柔,她心下微凛,“你表姐冯氏可还好?”
季琳摇摇头,“不知。”
季景西则随口问,“冯明和冯林如今在哪儿?”
冯明、冯林兄弟俩,乃宣平侯冯琛之子。当初季琅正是看中了宣平侯府的兵权才有意结交,又以王妃之位与冯家联姻,巩固双方的结盟。之后,冯明入季琅麾下,冯林则一如既往在宗正司混日子。
虽两府结亲,但冯琛对于是否全力辅佐季琅却一直不松口,只让儿子跟着季琅。季琅对冯琛这含糊的态度颇有不满,然而随着季景西猎场遇刺,军中大换血,冯琛凭着资历,以及北上护送粮草支援漠北军的功劳,一跃由京畿营副统领转为正职,季琅只得按下不满,尽力讨好这位老丈人。
也亏得如此,季琅倒台,宣平侯府并未牵连太多。
季琳神色一凝,“这正是怀璋要说的。六……季琅失势后,冯明不知所踪,大理寺上门数次都无功而返。冯林倒是一直在京中,前日还去宗正司应了卯。他惧您惧得厉害,怕被秋后算账,所以不敢倒换门庭,一直三猫两脚地敷衍着那边,也算因祸得福。”
季景西了然。
冯明与他们年纪相当,是个好胜心极强之人,从前想入南苑书房,却在入山考中败给了杨绪冉。随着年纪渐大,南苑书房始终没进得,便蒙荫出仕。可惜还没作出功绩,被他视为对手的杨绪冉又一跃成了鸿胪少卿……后来入了季琅麾下,后者疏通门路把他送进了吏部。
到底是正经六部官员,比鸿胪寺这等偏门部门正统些,刚好杨家兄弟至今没一个身在六部,冯明自诩赢了一筹,对季琅更是死心塌地、马首是瞻,明里暗里为他做了不少事。眼下徐翰还在着手清算六皇子系,当然少不了他。
想来是看风向不对,卷包袱跑路了。
“吏部……真是一窝鼠蚁。”季景西气笑,“你舅父也不知冯明行踪?”
季琳摇头,“应是不知。舅父此人,虽有些功利,但从军者,大抵都还保着几分正气。他常不满两个表哥从文不从武,可惜掰不过来。明表哥嘴上不说,实则颇为嫌弃舅父粗鲁,许多事不愿同舅父商议,父子俩并不亲厚。也因此,舅父更偏爱林表哥……”
说着,季琳挠挠脸,“还总希望我在您面前为冯林表哥美言一二,以期提拔。”
冯林是个真正扶不起的纨绔,早年就总想拐他去烟花之地玩闹,季琳自己没长歪就不错了,哪还有脸在季景西面前提他。
“你舅父可有让你带话给我?”季景西看过去。
季琳抿了抿唇,他本不打算说,“有的。他想让您帮忙,把悦表姐从季琅身边接回来。禁军那边,他插不进手。”
“不是帮冯明脱困?”杨缱惊讶。嫡长子和女儿,通常来说好像儿子比较重要?
季琳摇头,“舅父只提了表姐。”
“我从不做无本生意。”季景西敲着几案。
季琳默了默,垂头,“舅父说,若您愿帮这个忙,便、便再不提母妃之事……”
冯侧妃入燕亲王府十几载,始终不见提为正妃,宣平侯府如鲠在喉。然而季英郎心似铁,季景西又越发势大,惹恼了这父子俩,谁能得了好?季琳还要不要前程?
“哈。”季景西笑了,“就这个?”
季琳不敢接话。
“宣平侯府与我毫无干系,”季景西冷漠,“想让本王帮忙,拿出诚意来。”
“……兄长想要京畿营?”季琳按捺着心中酸涩,尽量冷静道,“怕是很难。非是怀璋菲薄,悦表姐……怕不值如此重码。”
季景西摇头,“那没得谈。回了你舅父吧。”
季琳愣住。
见他没有继续的意思,季琳踌躇起身告辞。杨缱疼他为难,忍不住提点,“如今季琅府上极乱,怀璋不妨提醒你舅父。”
季琳顿住脚步,眸子一亮,“多谢嫂嫂!”
“……你帮他作甚?”小少年走后,季景西醋得嘴能挂油壶。
杨缱好笑,“你又作何要难他?先是要他在孝道与你之间抉择,后又狮子大开口地吓他,可有你这般做兄长的?”
季景西只反驳其中一处,“我哪狮子大开口啦?”
懒得拆穿他,杨缱正经道,“你真觉得宣平侯会拿京畿营换冯悦?”
“如果他想冯悦活着,想宣平侯府不被清算的话。”季景西收起嬉皮笑脸,“别忘了冯明还是戴罪之身。”
被打扰了清闲,两人也无心再纳凉,并肩往回走,路上杨缱继续追问,“是不是照临走后你就猜到宣平侯也要来寻你?”
“大致有个预感。”季景西实话实说。他也不是神仙,算不准,本来以为是为冯明。
“吃醋怀璋与宣平侯府走得近了?”杨缱打趣他,“嫡兄,舅父,这是要怀璋明心思啊,临安郡王真小心眼儿。”
季景西无语,“我一辈子醋都在你那好吧。”
两人走上回廊,杨缱问道,“京畿营是你给铮哥儿备下的?”
季景西出乎意料地摇头,“是皇姐。”
杨缱讶异。
谁知季景西突然另起话头,“我昨儿抽空去瞧了李多宝,老头精神还不错。就是啰嗦,临走前反复叮嘱我变天记得加衣。”
“……”李公公啰嗦?滑天下之大稽!人最出名的就是那张瞒得住一切的嘴好不好!否则哪还能御前伺候那么多年……
杨缱失笑摇头。
走着走着,她豁地一停,瞳孔刹那地震,“公公叮嘱你什么?”
“嘘。”季景西玩闹似的竖起手指抵她唇边,“注意仪态,杨司业。”
杨缱整个雷劈似的木了,浑浑噩噩任凭他牵着自己,不知多久才回过神,声音里还带着颤,“所、所以……靖阳得回京奔……所以你才要京畿营……你要保京中局势……”
“别动,你先别动,”她站住,竭力稳下心神,“你给我个大致,我好有心理准备。”
季景西若无其事地仰头看回廊顶,好一会才不甚在意道,“……冬至?”
杨缱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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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老奴谢过柳大人。”李多宝挣扎着起身行礼。
“柳某奉命行事,公公无须如此。”柳东彦连忙上前阻止,“郡王爷一直忧心公公……待来日想必王爷会亲自来一趟,在此之前还请公公多保重……”
李公公摇头,“老奴无关紧要……还请大人转告小王爷,他交代的事,老奴办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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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一天。
这章对话多了点,但得交代一下顾氏后续,以及季静怡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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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静怡:燕亲王与侧妃冯氏之女,静怡郡主,季琳的双胞胎姐姐。
宣平侯冯琛:冯侧妃兄长,原京畿营副统领,现在升官了。
冯明:宣平侯长子,嫉妒我冉哥多年(然而冉哥没放心上)(毕竟好多人嫉妒他),季琅麾下。
冯林:宣平侯次子,真·纨绔,不学无术,26章被杨缱甩过一耳光,后来被迫跟着景西入了宗正司。
冯悦:215章赐婚季琅,已成婚。一并被赐婚的还有季珏(还没成亲,拖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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