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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景西这边的传信官带着信飞驰在通往凤栖山的大道上时,那头空等一日却仍未收到任何消息的靖阳、杨缱已然坐不住,点齐一队兵马准备出发。

前来送行的杨绪尘情绪基本差到了临界点。

他总共就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一个绪冉被困盛京,一个绪丰半路被一封书信临时征召去了涿县,一个绪南目前在下安镇搅风搅雨,如今还要搭上一个准备去前线寻夫的杨缱……

四个里面有三个都是奔季景西去的,最后一个还是被季景西的姐姐带上战场。偏生他还不能说一个“不”字。

真,是,好,样,的。

……季氏怎么就出了季景西和季君瑶这两个“害人精”?

尘世子心情极差,已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反正弟弟妹妹们翅膀硬了,他说什么也不见得听,干脆一语不发,就冷冰冰盯着两人,看得靖阳与杨缱一个赛一个心虚,你戳我一下我捣你一肘,都不敢率先开口。

最后还是杨绪尘叹了一声,“一切小心。”

两人如逢大赦,点头如小鸡啄米,靖阳更是倾身给了对方一个吻,令黑着脸的尘世子悄然红了耳根。

“放心,我定会将阿离平安带回来。”靖阳向他起誓。

杨绪尘抬手帮她正了正甲胄,“只有阿离?”

靖阳反应过来,笑容灿烂,“还有我,我也会以自身为重。心肝,等我回来。”

杨绪尘好气又好笑。

他到底硬不下心肠,嘱咐道,“且去吧。只要不翻出天去,凤栖山这边有我。”

杨缱漆黑的眸子盛了些微水光,朝兄长郑重点头,靖阳也笑了笑,起身坐正,飒然挥手,“出发!”

目送队伍离去,回去路上,杨绪尘继续盘算起几个弟弟妹妹的处境,盘到最后,忽然问身边人,“六小姐呢?”

落秋想了想,答:“绾小姐去了宁妃娘娘组的文会,眼下尚未回程。”

杨绪尘嗯了一声,随口问,“可有与谁结伴同行?”

落秋:“有的,贺六公子一大早便来接人了。”

杨绪尘脚步一顿,“谁?”

落秋:“贺六公子,贺云墨。”

杨绪尘表情顿时一言难尽,好半晌才问,“……何时的事?”

落秋茫然,“今早啊?”

“不是问文会!”尘世子抽了抽嘴角,无力摆手,“算了,回头再说。”

要感谢如今战时,他忙着伴驾,还要为绪南季瑢扫尾,腾不出手来收拾人,否则,哼。

虽这般想,到底意不平,心情不好的尘世子决定给贺家小子垫上一砖,“稍后你将绾儿与贺云墨结伴去文会的事传信于二公子。茂行出门在外,最是惦记绾儿这个一母同出的妹妹,同他说一声绾儿近况,也令他宽心。”

落秋欸了一声。

又走了半程,落秋忽然醍醐灌顶——等等,这信送出去,绪丰少爷真能宽心吗?

“阿嚏——”

远在文会上的贺白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惹得身边人看过来,“可是着凉了?”

对上少女的担忧,贺白不由一笑,“没有,许是被人惦记。”

少女秀眉一挑,“是不是我五哥又来信催你了?你难道真要应他所邀去下安镇?”

贺白没有立即回答。

杨绾登时急,“贺云墨,那可是战场!你伤好了吗你就想乱跑?不要命啦?”

“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你放心。”贺白连忙安抚她。

“我放……”杨绾蓦地一停,回过神欲盖弥彰地提高声量,“你伤好不好关我何事,我放什么心啊我!”

贺白也闹了个红脸,“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杨绾不可思议地瞪过来。

“不是,我是说我有那个意……”贺白手忙脚乱地补救,“不对,我是说,那个……”

杨绾:“……”

默默翻了个白眼,杨绾撇嘴打断他:“所以你到底打不打算去下安镇?”

贺白愣愣地啊了一声,见少女已将话题翻篇,心下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道不明的可惜。

他顿了顿,答,“想去。”

“是你自己想去,还是因为我五哥的邀请你推脱不得?”杨绾问出了重点。

贺白果断道,“都有。寄云信中相邀我确实动心,另一方面也是我自己想去见识见识。”

男儿立世,谁不向往金戈铁马?即便没机会上战场前线,能在后方为战事出一份力也是好的,下安镇实在是个好去处,总比窝在这无所事事的凤栖山强。

两人躲在文会的角落里,仗着无人注意,说话也随意得多。杨绾听他此言,眉心微蹙,“贺云墨,你同我说实话,你还打算这么下去吗?”

贺白微微一怔。

“不明白?”杨绾歪头,“那我说得再直白些。我姐夫临安郡王与楚王殿下交恶人尽皆知,你到底站哪边?”

见他欲言又止,杨绾又补充,“先说好,站谁是你的自由,可你要知道,如果你还打算让楚王殿下青眼另待,最好别应我五哥所邀,他说话你也别听,离他远点。别忘了你如今这番两边不讨好的处境,可都是因为你在山东道帮了他的缘故。”

“你真的是杨寄云的妹妹吗?”贺白被她的话逗乐了,“你难道不该站在自家人立场上劝我倒戈临安郡王?”

杨绾摊手,“我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世家小姐,又不入仕,上头四个兄长一个姐姐顶着呢,轮不着我。再说了,姐夫也用不着我帮他拉拢人才。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劝你对自己好一点,别顾忌太多,年纪轻轻心事这么重,眉心都快挤出皱纹了。”

贺白下意识摸了摸眉心。

“寄云与我乃至交。”他道。

杨绾点头,“以前我也天真地觉得,只要能公私分明,立场敌对也不影响私下交情,可你看我姐姐他们,活生生的例子摆着呢。”

……所以南苑十八子情比纸糊已经人尽皆知了对吗?

贺白知道眼前人是真的在为他好,可事关家族立场,事关父亲与他的决定,有些话他实在无法在此时同她坦白,只能心中道了句抱歉,转而唇角一弯,笑着对上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杨绪南待我好是因为我俩互为知己,那你呢,杨绾小姐,你又是为何这般担心贺某?”

杨绾:“……”

怔愣地与少年对视着,半晌,杨绾红着脸一巴掌拍了过去,“好啊贺云墨,皮痒了敢调笑到我头上?你找打——”

贺白朗声大笑,配合着左躲右闪,“我错了,六小姐饶命!绾儿,绾儿我错了!疼!”

***

碧溪谷。

嶙峋乱立的怪石遍布谷内各处,唯有一条靠近小溪的碎石小径瞧着尚可通行,溪水已断流,干涸处显露出暗礁遍布的溪底,张牙舞爪好不可怕。

天幕漆黑,猎猎寒风从谷内穿堂而过,偶有野物蹦跳着往石缝去,片刻后又惊吓地逃窜开来,显然是被怪石后藏着的东西吓着了。

眼下的碧溪谷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谁也想不到,这里悄然藏着近万名漠北军精锐。

出身苦寒之地的士兵们已然习惯了严峻的环境,即便已在此地埋伏了一日,眼神依旧清明,随时都能一跃而起扑向敌人。可季琳不行,他这个从未吃过苦头的富贵少爷早已周身酸麻,四肢冻得几乎没了感觉,人困顿得仿佛眼皮稍一耷拉就能立即睡过去。

他下巴上添了道破口子,正是先前犯困时被尖锐的石尖所伤。

季琳旁边是越充麾下一位校尉,大老粗的汉子,让季琳保持清醒的法子也颇为粗犷,瞧见他犯困便一掌拍上去。季琳那瘦弱的小身板哪经得住他这么拍,没两回后背便肿疼肿疼的。

“怎么还不见人来?”他忍不住发问,声音又小又哑,每说一个字,干裂的嘴皮子便疼一下。

校尉的视线从谷口方向收回来,回看他一眼,念着他是主公弟弟,将到嘴边的骂咽了回去,“你起来活动活动,别冻坏了手脚。”

季琳听话地爬起来活动四肢,待缓了酸麻,接过副将的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漠北烧刀子。虽然喉咙被辣得生疼,但酒入肺腑后荡开的暖意也令他舒服许多。他甩甩手脚,摸黑蹲下来,舔舔嘴皮,“好像已经寅时初了,王爷他们不知顺利与否。”

距离约定的季景西将人引入谷内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可季琳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十载了。

“不是还不到卯初?急什么。”校尉没好气。

他本来应该被选在诱敌深入那一支队伍里的,如今却被压在这荒谷里,还被安排照顾一个少爷,已是很不悦了,季琳这个娇滴滴的少爷还在问东问西,如果他不是王爷的弟弟,校尉说不定会给他一拳让他安静点。

他们这三万人的兵力被分成了三支,一支潜在碧溪谷里,是本次伏击的主力军,一支则在越充带领下,于两天前悄然出发绕道敌人后方,剩下的那支,则由季景西率领,负责将人引到荒谷。

起先徐衿几个都不赞同季景西以身犯险,可季景西却直言,除非他出面,否则谁都无法让司凌上当。钓大鱼要下大饵,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合适了。

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徐衿等人不是不知,可同意不代表就能照做。可惜撇开季景西,无论他们如何“勾|引”,司凌那边该应战应战,主帅却打定了主意不出战,几番下来,莫说见到司凌,连他们自己都险些一个不慎暴|露意图。

季景西终于得以披甲上阵。

得益于三年漠北苦熬,从前肩不能扛的景小王爷如今也能上阵杀敌了。当然,比起真正的武将他还差得多,如今的季景西骑射水平也就堪堪搭得上南苑书房的出山标准,和徐衿不相上下,和袁铮、靖阳、司凌比……也就隔五六个孟斐然吧。

但是够用了。

为了取信司凌,季景西带足了一万人马,一副要同对方一战定胜负的架势。没有人会相信一支旨在诱敌的队伍能多达一万这么臃肿,司凌自然也不信。

他从不轻视季景西,刚一交手,便觉出对方并非全军出击,此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那只骑兵并不在其中,那么只有一个答案,对方主力绕后了。

绕得好!己方援军就在路上,季景西敢绕后,他就敢给对方一个两面夹击,不吞下那支骑兵誓不罢休!

“传令下去,兵分两路!”司凌迅速传令,“留一万人守后方,传信援军以火光为信,待对方主力一出现,便与我军配合,狠狠包他们一个饺子!剩余人跟着本将军!今日誓要活捉季景西!”

“是!”

司凌猜得不错,季景西的确让越充带走了大部分燕骑,自己身边则只留了一千,剩下的皆为漠北军精锐。既然是诱敌,那势必要做戏做足,两方人马陡一交手便是你死我活,很快便杀出了血性,到后来,连季景西都恍惚以为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

但很快,因为双方战力的不均,战争的天平开始逐渐向司凌那边倾斜。

从季景西夜间发动突袭到他身边只剩下寥寥一千人,用了将近三个时辰。

“禀王爷,燕骑已成功脱离。”

撤退的路上,季景西收到了他苦等而来的第一个好消息。

司凌的追兵就在身后,连续三个时辰的厮杀令这一千人皆疲惫不已,负伤的季景西被孟斐然摁在马车上包扎,传信的士兵小跑跟上,隔着车板语速极快,“一千燕骑并三千漠北军皆已出十八里坡,正全速追赶越将军的脚程,预计天亮前能会合。”

“好。”季景西的声音透过车板传出。

不一会,又有人上前,“禀王爷,此前受命假死的两千人已有大半脱身。”

“很好。”车里的季景西半阖着眼,“传信将士们脱身为先,之后谷中会合,见机行事。”

孟斐然用力将最后一段绷带系紧,帮着人将甲胄重新穿戴好,指示季景西动一动胳膊。后者满意地抬抬手,“可以,不影响。”

“只能处理到这程度,你接下来注意点,别再伤到同一处。”孟斐然叮嘱他,“待事了,必须给我卧榻一个月。”

“放心。”季景西保证,“事了之后,你将见到一个无比听话乖觉的季景西。”

孟斐然嗤笑,“您倒是不听话一个给我开开眼呗,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又谨收拾人呢。”看书溂

季景西:“……咳,准备弃车,后面快追上了。”

两人利落地弃车换马,没有了累赘,整个队伍的速度快了不少。

回望背后穷追不舍的敌人,再看自家这边的狼狈模样,孟斐然抹了把脸,算是服气得五体投地,“我真的很少夸人,但这次必须说一声,王爷果然料事如神。”

季景西扯扯嘴角,没有接话。

诱敌计划进行到现在,可以说顺利至极,一切都同他们此前安排得大差不离:先是在交手之初,吩咐一千燕骑借夜色掩护,将另外三千精锐送出战场,其余人马,一部分假死不敌保存兵力,随时待命支援碧溪谷,剩下的则负责将敌人引入谷内。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负责实施“诱敌”的队伍加上季景西在内,不到四千人。

这四千人才是正面硬抗司凌的主力,是去搏命的。能不能活,能活下来多少,且看命运。

司凌绝对想不到季景西敢这般不要命,居然从一开始就敢拿四千拼三万,哪怕这四千漠北精锐能以一敌二、以一敌三,换任何人,也不会比季景西胆子更大了。

此前几番交手,司凌深知季景西这支队伍难啃,因而已做好了拿人头填的准备,眼下能将季景西逼到这一地步,己方的伤亡不可谓不多。饶是如此,目前己方也仍有一半有余的兵力。

幸而,他看到了拿下季景西的绝佳机会,因此即便兵法有云穷寇莫追,他思索之下,还是决定追杀到底。

他不信如此大的兵力差距之下,季景西还能有逃脱升天的好运。

季景西自己也很清楚,此一战若想活着,真得需要几分运气。

在他得知对手是司凌时,他便知两人之间必只能活一个。于他而言,司凌是不是此次征西叛军的主帅无关紧要,也没有什么“誓杀敌方主帅以震王师之威”的伟义,他杀司凌的出发点,从来就不是为了勤王拨乱。

他只是不乐意看一个将自己视作杀父仇人的威胁,在自己眼皮底下蹦跶。

司凌必须死。

一个能从北疆流放之地爬出来的人,季景西已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司凌的家破人亡是他一手造成的,倘若他精准打击季景西一个人便也罢了,怕的是他迁怒一切与季景西有关的人。

事实上他也的确在迁怒,否则他怎会为季珪效命?他要报复的,何止是季景西一个人。

季景西决不允许自己让这样一个威胁活着。

他向来是不信命的,因而早在一开始便安排好了替身,一旦自己不幸,未能在将司凌引入圈套前战死,替身便会迅速补上,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无论如何都要让司凌相信他活着,进而引他入谷。

不过如今看来,漫天神佛似乎还不想收走自己这条小命。

“王爷,前面便是荒谷入口了。”前方有人探路归来。

“启禀王爷,敌军距离我方已不足五里!”后方也有斥候紧急复命。

彼时季景西才刚坐下喘了两口气,闻言撑着疲惫起身,“迅速整装,准备入谷!”

将士们互相搀扶着站起,几息之间便已各自就位。这支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队伍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依然有着铁一般牢固的纪律。

季景西不由再次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当他面对司凌这等强敌时,在他身边的刚好是袁穆将军、靖阳公主两代天纵良将带出来的兵,而不是那群名曰勤王实则各自为政的各州联军。

他们如约而至,在天光即将破晓之时踏入了碧溪谷。

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的司凌大军也毫不犹疑地跟了进来。

***

上一次杨缱急行军赶路,还要追溯到三年多前,彼时与她同行的还是刚刚上位的裴青,目的地是遥远的漠北平城。

这次除了身边人换成靖阳,路程较平城更近一些,杨缱并未觉得有甚不同。

都是奔赴在见季景西的路上。

他们半路碰上了奉命前往涿县待命的燕州驻军,于是乎,杨缱与坐镇涿县的二哥杨绪丰短暂地重聚了一盏茶时间。

一盏茶根本不够杨绪丰唠叨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涿县见到了本该待在凤栖山的妹妹,再一问,得知她居然是去寻季景西,整个人顿时怒从心中起,险些忘了自己还在为季景西做事,指天骂地地将这个该死的蓝颜祸水骂了个狗血喷头。

一群同样为季景西效命的同僚们惊呆了,心头刹那间不知闪过了多少排除异己的念头。

然而转眼一看杨缱,还没冒头的小火苗又都嗖一下灭了。

得嘞,人家大舅子骂妹夫,旁人没事瞎搀和什么,没看靖阳殿下都在笑嘻嘻地跟着骂么?

杨绪丰试图劝自家妹子跟他留在涿县,可惜未成功。他当然做不到了,试想从小到大,哪件事是杨缱笃定要做而他能劝下的?所以他只能忙前忙后地为自家妹妹换一匹良驹,追着让她喝一口热茶,之后眼睁睁送她离去。

妹妹走了,他却无法平心静气。季景西骂不得,劝不下杨缱的大哥也骂不得,杨二公子一肚子气不知往哪发,幸而当晚,他接到了来自凤栖山的传信。

好家伙,来得正好,十页纸的泄愤怒骂,在此倾情献给贺云墨。

杨缱倒是没想到自己走这一趟居然给贺白讨来一顿训,她眼下正忙着给靖阳指路。

“皇姐,走这里,很近的。”

靖阳公主一言难尽地望着眼前的山谷,“久闻大名的碧溪谷啊……真如传闻所见一般不易下脚。”

“能走的!”杨缱强调,“我来带路。”

“等等!”靖阳一把拉住她的缰绳,“我知你心急,可此处既离十八里坡近,那么想必离景西的大营也不远,我也要将可能发生的危险考虑在内。安全起见,我们换条路走,好不好?”

原则上,她并不愿意踏足未知之地,太多变数。

杨缱疑惑,“我们要去的不就是景西的驻营?主战场在昌义,十八里坡是安全的,眼下只需穿过这谷便到了啊。”

“也不一定安全。”靖阳严肃,“别忘了,我等迟迟收不到他的传信,便是从他抵达十八里坡开始的。”

杨缱皱起眉,“横竖都不安全,为何不选更近的?”

靖阳:……你说的好有道理。

“那便走吧。”拗不过她,靖阳无奈答应。

杨缱当仁不让地走在了最前面。

一路平安无事地走了快一时辰,杨缱耳尖突然一动,隐约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她蓦然一停,视线顺着声响而去,还未待看清,下一秒,靖阳忽然毫无预兆地扑了过来,抓住她便往地上一滚,同时高声向身后的百名士兵预警,“敌袭!小心!”

杨缱只觉一道劲风从自己脖颈边倏然掠过,挣扎坐起后才发现了不远处卡在石缝里的箭矢,转而一阵。

“保护将军!”百夫长大喝,百名将士顷刻便将两人围在圈内,期间不断有流矢射来,皆被众人合力打落。好在一波箭雨结束,仅有几人轻微擦伤。

“这攻势好像有点不对……”百夫长古怪地嘟囔,捡起一支断箭头递来,“将军,您看。”

是有不对。

靖阳眯眼望着一地的箭矢,又打量了一番断箭头,心中已有成数,“不是敌人。大家戒备,前方有战事。”

杨缱惊疑,“不是敌人?”

靖阳点点头,将箭头递给她看,“此乃镇南军的箭,其上有特殊标识。如果我没猜错,你哥在涿县看守的粮草就是镇南军的。”

“裴子玉在前面?”杨缱惊。

“非也。”靖阳笑,“是景西,他打劫了裴子玉。这些箭矢的攻势到此已失了力道,想必是前方交战漏过来的。”

杨缱一肚子疑惑,什么叫打劫了裴子玉?

她知此时并非解惑的好时机,咽下疑问,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名字上,“景西在前面?他们在与敌军交手?”

没有亲见战场,靖阳不下定论。她迅速布置下去,“两人去前方探路,其余人等寻暂避之所原地待命。”

很快,探路之人去而复返,“将军,王妃,前方交手的正是镇南军与敌人兵马,临安郡王也在战场上,形式于我方有利,已渐成围杀之势。”

靖阳点点头,“留五十人保护王妃,其余人,随我前去支援。”

“等等!”杨缱道,“五十人太多了。”

“听话。”靖阳强势地按下她,“待会来接你。”

“我可能耐心不足。”杨缱实话实话。

靖阳闻言,想了想,道,“那便在此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未回来,你便去寻我,可好?”她从不小看女子,更不会小看杨缱,面对少女的担忧,她笑着弹了一下对方脑门,“阿离可敢上阵杀敌?”

“敢。”杨缱郑重点头。

靖阳大笑,“好样的,那便握好你的弓,待会见。”

待会见。

杨缱默默咀嚼着这句话,乖乖在乱石后躲好。时间一分一秒而过,前方隐隐传来的金戈之声昭示着他们距离真正的战场仅一线之隔,杨缱紧张得手心冒汗,心头无数念想反复冒出又按下,直至半个时辰过去,意料之中地没有等来靖阳。

杨缱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弓,对身后的五十名将士道,“跟紧我。”

她轻车熟路地往前方摸进,在越发喧嚣的交战声中果断拐向另一方向,带着五十人在嶙峋的怪石间攀爬、跳跃,循着地势一路摸近,最后停在了一处落点极为狭小的平台上。

视野极佳。

她一眼便看到了前方厮杀最激烈之处,靖阳公主在战场中间如鱼得水,挥着长枪,一枪一个小朋友,显然是杀疯了。

她开始寻季景西。

箭矢悄然搭在了弦上,准星所过之处,全在她射程以内,可仍久寻不到,心中不免焦急。杨缱于是果断换位,另寻一处潜伏下来,继续寻找熟悉的身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第三次换位后,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季景西的影子。与之一起的,还有一道略微眼熟、却一时间辨认不出的人影。

杨缱此时没工夫想对方是谁,因为她发现,对方的刀尖正对着季景西,而后者明显有伤在身,几次躲避都险之又险。

那厢,靖阳显然也发现了季景西不妙的处境,果断一个回马枪杀去,半途便认出了季景西对面的人,不可思议地出声,“……司凌?”

彼时司凌已不复最初的成竹在胸。他的兵马在这个荒谷里遭遇了极其凶猛的伏击,季景西果真是半点亏不吃,一招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到了被迎头痛击的滋味。

原本的兵力优势已消失殆尽,这群不知在荒谷里潜伏了多久的“镇南军”瞧见他们仿佛狼群遇上了羊,攻势之烈,人数之多,顷刻间便将他所有计划付之东流!

司凌几乎杀红了眼,然而身边人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少。他没有忘记自己身为主帅的职责,早已心生退意,可对方竟趁势反扑,誓要将他留下!

既如此,那说什么也不能白死一遭!

“季珩!”司凌怒吼一声,不知何时,他眼中只剩季景西一人。

就是这个人,杀了他的父亲,亡了他的家族!他的娇妻在流放北疆的路上病逝,嫡子紧接着也因受不住北疆苦寒而一命呜呼……眨眼之间,他孑然一身,再无至亲至爱!

凭什么?他们司氏跟随季氏先祖戎马天下,历代子孙,无一不对季氏忠心耿耿,人们骂他们季氏奴仆也好,说他们是季氏的狗也罢,无妨!他们司家自有自己的祖训!可是凭什么?!明明他们是奉皇命行事,为何最后竟落得家破人亡!

该死的明明是季珩!是下旨杀人却推他司家背锅的狗皇帝!是这个狗屁的大魏!

司凌杀疯了似的一路冲向季景西,期间不断有人阻拦,皆被他斩于刀下,昔日的“天之骄子”在这一刻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也曾将这四个字坐得名副其实。

他是前大魏朝第一高手司啸之子,是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人称“小王潇”的征西军主帅,是南苑书房走出来的得意门生,是与袁铮、靖阳齐名的天生将才!

“季珩,受死!”

他冲到了季景西面前,后者全然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刀,他躲不了!

“司凌!”千钧一发之际,靖阳成功杀至,一枪挑开刀尖,整个人横刀立马于前,向昔日同窗怒喝,“你疯了!是你父亲杀景西在前!你要寻仇,是否找错了人!”

司凌一击不中,迅速调整攻势再上,全然不与靖阳废话。他的目光紧追季景西,看也不看面前的靖阳公主,巧劲一施便将人绕开,直奔目标而去。

然而还未至人身前,司凌身形忽然猛地一滞,只听咣当一声,长刀脱手,重重砸在碎石之上。

所有人皆是一怔,寻声望去,一支长箭赫然竟贯了司凌握刀的右臂!

司凌双目通红,不顾剧痛一把折断箭尾,脚尖一挑便将长刀握在左手中,再次锲而不舍地向季景西砍去。

下一秒,又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接钉穿他的左腿。

司凌被羽箭的力道逼得连向后踉跄几步,闷哼一声,却未如预料中倒地,反而奇迹般地站住了。

他仍在试图靠近季景西。

可还是晚了一步。在他背后,靖阳枪花一甩,干脆利落一击穿胸长刺,彻底结束了这位天之骄子短暂的一生。

死亡出乎意料来得有些慢,司凌手中长刀拄地为杖,仇恨而不甘地望向咫尺之遥的季景西。

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战场之上,喧嚣逐渐平息,季景西就着姿势疲惫地靠上背后的山壁,靖阳公主也两手空空地站在原地,远处,一道纤弱的身影飞奔而来,在季景西惊诧的注视里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

季景西好半晌才抖着手指尖抚上怀里人的背,后知后觉感觉到温热的湿意在顺着脖颈往他衣襟里钻。

他意识到杨缱在哭,太累了,脑子转不动,隐约明白她在哭什么,却不想劝。

抬眼,司凌临死前的怒视仍落在他身上,尸身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就这么保持着站立之姿,一动不动,直勾勾地望着他。

临安郡王垂下眼睫,悄然喟叹一声,收紧手臂,将人往怀里越发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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