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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能入塔已是一个时辰后。再次破罐破摔坐上竹床,温子青示意先去看老皇帝的命灯,一行人于是直奔八层,毫不意外地见到了一地狼藉。

八层塔上曾点过七七四十九盏灯,杨缱没有亲眼见过,而今也见不到了。上塔途中她听带路的校尉简单说了塔内情形——那几十具叛军尸身是遍布一到八层的,其中第八层最多,初步判断温子青是在例行检查命灯时与叛军动手的。

四十九盏命灯如今只剩寥寥几盏,其余皆已湮灭,尚存的那几盏也俱一副苟延残喘之姿,似乎一个不慎便要彻底寂灭。

北辰动作麻利地将大半灯盏码到角落,余几盏还燃着的灯不知如何处理,遂请示温子青。

“照旧。”他一锤定音。

北辰欸了一声,取了壁龛内的灯油,拿过竹篾轻车熟路地将那几盏灯续起,原本奄奄一息的火光得了喘息之机,一个接一个重新跃动起来。

杨缱没忘自己此前“灭灯”的豪言壮语,不由转头看向温子青。

后者似早就等着她这一眼了,微微摇头。杨缱也不问缘由,只平静望他,几息后只听温子青似是拗不过她般无奈道,“下回你来。”

杨缱满意了。

她还不至于插手对方行事到这个地步,既然温子青认为这几盏苟延残喘的灯还有燃下去的必要,那便随他去。反正温喻伤好之前她是绝不会再带人来一趟的,可也不会任由这些灯燃到那时候,这些灯到时还是她来灭。

“虽只剩这些……但续一段时日还是足够的。”温子青解释,“只是效力比不得全盛之时。”

至于具体有多“比不得”,想来杨缱也不会允他费神卜算,多说无益。

杨缱颔首,“我回去后会告知季珩。”

北辰点完了灯,回到温子青身边复命,“主子,属下做得可还合格?比得上北微兄长了吗?”

温子青对他倒是不客气,“不能。”

北辰:垮起小猪脸。

杨缱没忍住笑了一下,阴沉了一路的脸色有了好转迹象。她不由开口,“忘了问,那个爱吃桂花糕的北微呢?”

温子青神色一滞,旁边的北辰也跟着僵了眉眼。

主仆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令杨缱唇边的笑意渐冷,只听北辰轻声道,“北微兄长先走了一步,去天上做星官了。”

杨缱:“……”

小少年悄然红了眼眶,似不愿多说,语速飞快地解释道,“事发之时,兄长与我皆不在塔中。几日后,北微兄长独闯皇庭,于太极殿前,万箭……穿心。骨灰是宁妃娘娘宫里一位小公公冒死送出的,主子已允我待此处事了,送兄长骨灰回曲宁。”

杨缱才刚刚升起的一丝松快又沉了回去。

过往她与北辰北微两人打过不少交道,对这两个侍奉温子青的温家子也是当半个弟弟看,如今陡然听闻噩耗,有些难以接受。

她有幸听季景西评价过温子青。

当初温少主不过随季珪在笔墨阁的鉴宝会上露了一面,便瞬间扭转了朝堂之上整个东宫的颓势,一切只因他是国师,他辅佐的只能是天子,此中深意不可言表,却极厚重。而曲宁温氏以堪国运起家,季珪要登帝,得有身为国师的温子青主持祭天,如此才算真正“承天运”。

杨缱却想,千年崇高、百代刚烈的曲宁温岂是一朝帝王可左右?这样的家族教养出来的温喻生来一身嶙峋傲骨,纵折戟沉沙也定不低头。

而经他一手带出来的北微北辰必然也是如此。

想来,如果季景西再晚几日破城,北辰也会步上北微的后尘吧。

“上九层吧。”温子青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与北辰随我一起。”

再往上走,其他人便不能陪同了,从第八层到第九层,只能温子青亲自走。杨缱与北辰一左一右将他扶着,短短一段旋阶攀了好一会才完,大冷天里生生累出一身薄汗。

第九层是国师塔的最高层。

他们身处的这座塔乃盛京城里最高的建筑,共九层,取九九极数之意,几与皇宫最高的那处御山阁比肩,干云蔽日,拔地倚天,史载,塔成之日,京城上空“风云变幻,白鹤高鸣”。塔内延续数代的机巧布置到了如今可谓集曲宁温氏青囊绝艺之大成,据传越往上走越精绝,最高一层更被传得神乎其神,曰,踏一步便是换山河。

吹得着实过了。

杨缱没觉得第九层神秘在哪,除了因为她是此处常客外,过去几年,她没少听温子青讲古,这位口中的国师塔,就仅仅是个塔而已。

没有温子青带路,外人轻易不得上九层塔,因此这里的命灯倒没有毁损多少,都是燃尽了灯油才灭的。

可饶是如此,杨缱也吓得不轻。

好在温子青打眼一扫便给出了结论,“秋狝之前我于信中提到,杨重安大劫已过,命灯可减一些了。如今看来,倒是省事。”

“万幸。”杨缱大松了口气。

她将温子青安置好,带着北辰上前将剩余的灯盏尽数点了一遍,直到那些跳动的火光重现勃勃生机才松了口气。

转过身,便对上青年那仿佛看透一切的视线。

“这才是你来国师塔的本意,却仍借机与我谈条件,哄我应下种种不平条约。”对方终于领悟过来这一趟国师塔之行的真相,谴责地望着她,语气毫无波澜却硬让人听出了几分委屈,“杨缱,你心好黑。”

杨缱心虚地抿了抿唇,转眼又理直气壮,“哪一条不平?”

两人眼神交锋,片刻后,温少主动了动唇,干巴巴道,“……也没有很不平。”

“我心黑?”

“……澄澈莹白至极。”

默默观战的北辰眼睁睁看着明城县君倒打一耙,大获全胜,不堪直视地捂住脸。

“你点完灯需得歇一歇。”温子青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招呼杨缱,“坐,东西拿来,我起卦了。”

后者眼底升起凝重,将早已备好的八公主随身之物放在他面前。

于温子青而言这等小事不过信手拈来,不过几息便得出结论,指尖在铺开的盛京舆图上轻轻一点,圈出一小片范围,“这里,左右不超三条街。”

杨缱凑过去看,“似乎离国师塔不远。”

温子青随手又起一卦,这次用了较长的时间,结束后盯着卦象看了半晌。

杨缱心中顿时一紧,“怎么?”

温子青叹,“大凶。”

杨缱霍然坐直身子。

对方没有立即解释卦象深意,而是问,“除你之外,还有谁离此处最近?”

杨缱沉声答,“没有了。皇姐与季珩皆在宫中,霆音应是在城中另一头。”

温子青将季君雅的随身之物递还给对面人,“那你动作需得快些了。兵贵神速,多带些人手,天黑前把人带到我面前,兴许还有救。”

杨缱听得心惊肉跳,二话不说起身,“我现在就去。”

她走出两步又忽然顿住,回看坐在窗边的青年,“温喻,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我人是走了,讲好的‘平等’条件却还作数的。”

“平等”二字还被她特地强调出来。

温子青嘴角微抽,无奈道,“知道了,我不起卦便是。”

匆匆点了几名燕骑同行,加上府里带出来的暗卫,杨缱一行十几人出了塔便直奔目的地。以她对温喻的了解,能被他说出口的“大凶”一定是极为凶险的噩兆,她不敢托大,第一时间派人快马加鞭给季景西与袁铮报信。

高塔之上,小少年扒着窗沿极目远眺,“主子,县君走远了。”

温子青正闭目养神,闻言无声地睁开眼。他抬手将长袖捋起,目光在层层叠叠的白色绷带间停留许久,似是想拆开绷带看一眼其下丑陋的伤痕,但不知想到什么,又放弃了。

他将视线移至自己的手,纵横交错的纹路在干燥的掌心蜿蜒延展,淡青色的血管隐在薄薄一层皮下,那是他活在人间的小小佐证。

温子青蜷起手指,唤来北辰,“扶我上楼。”

若杨缱在此定会惊讶,她从不知国师塔九层之上还有一层——事实上也算不得“一层”,不过是塔尖那一小截类似阁楼的半层,没有人知道那里是被掏空了的。

北辰扶着温子青踏上那小小半层空间,此处实在狭小,仅能容得下三两人,温子青背靠墙壁,看小少年上下来回跑了几趟将所有东西备齐,检查一番无误后,将手掌伸了出去。

北辰蓦地红了眼眶,一肚子劝说不敢吐,憋得小脸通红。

温子青说话做事向来一个唾沫一根钉,最能治他的那个人又被支走,已是无力回天。

小少年握着匕首,横竖比划半天下不去刀,引得温子青无声睇来一眼。北辰被催得头皮发麻,索性一咬牙,往那掌心划出一道,随即取来小碗置于下方。

血却没留出多少。

北辰的眼眶更红了,咬牙沿着伤处切了一道更深的。

鲜血奔涌而出,滴滴答答很快便落了小半碗。

北辰拿过药箱给人处理伤口,温子青接过他手上的活计,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示意,“去忙你的。”

小少年不敢抗命,吸着鼻子走到另一边。

他将温子青早早制好的灯芯泡进碗里又沥出,分出血融进灯油,拿了银针火折点灯。殷红的血在混进曲宁温氏千年不灭的灯油那一刻便离奇地与之融为一体,幽幽火光映在温子青眼里,犹如一束日光照进终年寒霜深雪的崖底,云雾渐散,露出其下静水流深的本来面目。

不知过了多久,北辰的声音才在逼仄的空间里响起:“主子,灯已点完,八十一盏,一个不少。”

“嗯。”温子青昏沉的意识瞬时归位,“歇着吧。”

北辰抿着唇把人扶到蒲团上,为他摆好笔墨丹砂,之后退到一边,不错眼地盯着那漫天灯火包围下的清癯身影。他看着温子青在命灯前静坐良久,提笔蘸了碗内剩余的血在特制的曲宁纱上写字,待得几行字写完,不等墨迹干透便将纱绢就着命灯点燃,扔进面前镶着二十四星宫图的钵内。

每燃一张曲宁纱,他的脸色便白上几分,如此反复,直至最后一张绢布燃起。

北辰凝视着绢上那孤零零的“缱”字被蜿蜒曲折的火线一点点吞噬,视线在温子青肩头一夕间生出的华发上停住,几乎是怒目而视地瞪着那一缕瞬间覆雪的苍白,心中不可抑制地痛恨起这个字的主人。

可他明明知道这恨意来得毫无道理,事实上他不仅不该恨,还要感恩戴德感谢她救下温子青——如果不是她,那人早已惨死在太极殿不见天日的密室里,至死不得圆满。

可当北辰目光转回灯阶前孤单寂寥的背影,好不容易压下的不甘又卷土重来,熊熊大火般,炙烤着他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主子,”北辰忍无可忍,“县君命格贵不可言,帝星归位后身边又将有真龙护佑,何须您多此一举?”

温子青刚要答话便被咳嗽声打断,胸腔震动间带出丝丝血腥气,那缕白发被震落肩头,却毫不入主人眼。

他脸色白得出奇,声音嘶哑,“你当知,这世间无不可逆之命格,无不可夺之福运,无不可断之顺遂,未至最后,一切皆无定说。”

北辰当然知道,可他仍是不懂,“恕北辰直言,有您在一日,县君可高枕无忧。”

温子青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缓慢摇头,“我做不到。”

“我只能点起这些灯了。”

天地辽阔,红尘滚滚,江水不竭,日月不朽,惟人命有尽时,不得长久。

若他还是从前的温子青,自不屑此自损八百之法。他有的是能耐达成目的,哪怕什么都不做,单单只坐镇盛京,也能为杨缱镇出个牢不可破的福运绵长。

可惜,如今莫说坐镇盛京了,能多活几日都是上天恩赐。

有些劫难,看似侥幸得渡,不过是老天爷从另一面收了代价。温子青对此早有预感,不论是失去的寿数,还是杨缱原本还算清晰、却因破了他的死劫而彻底模糊因果勾缠的未来。

身为曲宁温氏百年一遇的天赋之子,温子青对命运有着自己的见解。

昔年幼时天赋初显,他欣喜自傲,却不想等来的不是夸赞,而是父母亲眼含忧虑的心疼,同辈避他躲他的尴尬,族内愈演愈烈的争执……直至祖父温长风怜他天赋过高,恐他慧极必伤,踏上温解意之后尘,独排众议留他在一丈峰单独教养,那些声音才逐渐消失。

初时他不懂,难过了许久,待得渐明事理,便知道,那些人是怕他再待在族中,会应了什么五弊三缺,连累他人。

也是从那时起他才隐约明白,祖父贵为帝师,却为何要独居一丈峰。想来大抵是同样的原因。

此乃人之常情,怨不得谁。

在一丈峰上,他跟随祖父学习如何趋吉避凶,如何逆天改命,如何肩负起曲宁温氏的家族命运。温子青天赋使然,只用了几年便学成出师,出师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命,改自己的命。

帝师事后反应过来要横加阻拦时,一切已尘埃落定,温家子青从那一刻起,直至死亡,一切经他而为的窥天、探命、占星、卜运,再不会累及他人,一切弊缺,若应,只会应在他一人身上。

曲宁温氏顺应天命是祖训,温子青不欲违背祖训,但他要顺一条自己说了算的天命。

他做事皆循本心,说话从不妄言,他坦荡而自由,落子不悔。

是谓另一种意义上的“再无软肋”。

这世间没什么能真正掣肘他,帝师不能,父母族亲不能,知己好友不能。没有谁能拿这些人威胁他,因为温子青总会早一步避开,将其他人从天地时运的棋盘上拨开,剩下他自己,避得开就避,避不开,便坦然接受。

赴漠北治瘟疫是其一,清曲池救杨绪冉是其一,不动声色引导杨缱远离盛京北上秋狝是其一,在季珪围攻国师塔前支走北辰北微是其一……其余诸事不一而论,太多了。

除了算不到自己,多年来温子青从未失手。

他何其自信!而今却因再也看不见杨缱的未来而感到久违的惧怕。这种惧怕很轻微,像是心被谁提到半空,不至于令人夜不能寐,但只要一想起,又坐立难安。

可悲的是,连这样的结果他也早有预料。

他料到有朝一日自己恐无法卜算杨缱的未来,或是因她与自己走得太近导致二者因果勾缠,或是因他自身出了意外。于是他备下命灯,以己身之血为引,再付出些许代价,让这些命灯代替自己成为她的护身符,直至油尽灯灭。

省时省力,一劳永逸,在温子青看来,是个绝佳的好法子。

……就是没料到,当这一日来临,自己会是这么个重伤垂死的模样,以至于原本不放在眼里的“代价”变得险些令他承受不起。

“您答应过县君会好好活着的……”北辰哭得极伤心,“可转眼便又这般损耗,岂非食言?”

温子青从怔忪中回神,摇摇头,“两码事。”

好好活着,和活得长久,有本质的不同。

前者曰谋事在人,后者道天行有常。

“应允过她的,我都有做到。”

说不卜卦便不卜卦,答应了努力活,便不会抱怨此生煎熬。

区别只在于,他有一件早已决定要做的事,连为之付出的代价也早已定好,不容更改。

凡事先来后到,算不得他食言。

小少年说不过他,破罐破摔地直指他胸前那缕白发,“那这个,您打算如何解释?”

温子青拾起那缕银丝端详半晌,不得不承认自己解释不了。

北辰自觉扳回一城,正要趁热打铁继续劝解,便见对面人慢条斯理地取下发髻上的玉箍长簪,任由发丝垂落,“所以需得重新束发,把这个藏起来。”

小少年:“……”

“杨缱动怒很可怕,你莫要试图挑战她的脾气。”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若不信,你可去问季珩,此事他深有体会。”

我倒是得敢啊!!

说说不过,劝劝不下,面对油盐不进的温子青,北辰泄愤似的一跺脚,上前扶人下楼。

“您做这些,却不说与县君知晓,您难道不会不甘吗?”他搬来铜镜,拿了木梳认命地为其束发。

温子青答:“非是刻意隐瞒,她知也无妨。”

“……可您方才还说不要试图挑战县君的脾气。”

“所以你若想告状,等我伤好再说。”青年微阖着眼,心中算着杨缱离去的时辰,抓紧养精蓄锐,“否则她若动手揍人,你我都跑不了。”

北辰梳头的手一僵:“县君贵重非凡,像天上的仙女,怎会随随便便动粗?您又唬我。”

温子青默了默,好一会才开口:“哦。”

“……”

——————

贵重非凡的仙女此时正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她将这一带翻了个遍,莫说三条街,五条街都找了,却连季君雅的影子都没见着,杨缱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温子青算错了。

他们如今所处的是临近城郊的居民区,住的都是最平凡的平头百姓。晚膳时间,本该热闹非凡,却因近来城中风声鹤唳而各个门户紧闭,空荡荡的街上惟剩他们一行人无头苍蝇似的打转。

“王妃恕罪。”回来复命的燕骑将士面对杨缱满眼的期待,惭愧地低下头,“线索太少了,属下们手上又没有搜捕令,实在是……”

越充治军极严,哪个敢随意骚扰百姓便是找死,因此他们只能耐着性子上门询问而非搜家。季景西此前消极抗命,根本没让燕骑参与到追捕叛军余孽中去,他那一份由五皇子季琤在替他揽着,自然手上也不会有搜捕令这种东西。

暗卫们倒不受这些拘束,可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杨缱,能分出的人手有限,眼下也没有什么收获。

这样下去不行。

杨缱暗骂自己当真是经验不足,寻人不该是这么个寻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思片刻道,“去找医馆、药行、铃医、兜售草药的行脚商一类,问清楚近段时间有谁频繁或大量地取过外伤药、亦或医治过受伤的年轻女子。”

温喻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他没断言人死,那必然还活着,可又说“兴许有的救”,那便是有伤在身了。有伤就得治,治需得有药,平民百姓家中不会备下太多药物,只能通过上述渠道。

众人领命而去。

白露不知从哪搬出个竹椅,扶着她在路边坐下,杨缱一边揉着发疼的肩膀一边吩咐,“去瞧瞧王爷与袁世子到哪了。”

一名暗卫闻言离去。

白露则面露担忧,“您肩伤未愈,切莫操劳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杨缱在凤栖山上受的伤拖拖拉拉至今好不全。本来早该好了的,结果她在碧溪谷时开了弓,入城后又是一番折腾,大大拖延了养伤进度,也是她向来能忍,这才没让人看出什么。

杨缱答,“先办眼下的要紧事。”

“您今日还放血了呢。”白露却不怕她,坚持道,“还大冷天里来回奔波了快一个时辰!您整日教训温少主,自个儿倒是不听话,是不是早忘了您还伤着呢?这要是教姑爷知道了……”

杨缱迅速变脸,“此事一了我便闭门静养。”

白露满意地闭了嘴。

杨缱见状,忍不住嘟囔,“他都开始同我闹脾气了,自个儿伤势都顾不上,哪还记得我……但你也别想着告状,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能教他知晓,明白吗?”

“……”

“问你话呢,明白吗?”

等不到白露应声,杨缱不满地抬起头,却见小丫头正僵着脸望过来,一副被谁点了哑穴了的模样,小眼神一个劲地望她身后飘。

杨缱眉心一跳,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不能教本王知晓什么?”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在这大冷天里,生生让人听出几分比西北风还凉的寒意。杨缱顿时像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浑身一僵,不敢回头,疯狂与白露交换眼神:怎么不提醒我!!

白露欲哭无泪。她倒是想啊!谁能料到人刚好出现在这破巷子另一头?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杨缱身后停住,下一秒,对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问你话呢,说啊。”

“……”杨缱抿着唇,在寒风里默默打了个冷颤。

周遭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厚实的披风兜头盖脸罩下来,中间似乎还夹着一声极轻的轻叹。杨缱咽了咽嗓,裹着披风站起身,对上身后一副气不动了的模样的季景西。

杨缱被他看得心虚,决定不管怎样先献个殷勤再说,于是抬手便要将脖子上的狐毛围脖取下来换给他。

谁知手才刚碰到围脖,一声警告便砸过来,“戴好,不准摘。”

杨缱被吼得愣住了,嘴角一撇,像是下一秒就要掉眼泪,“你怎么凶我啊……”

季景西:“……”

猝不及防被反将一军,临安郡王硬是没能继续摆他的冷脸,明显慌张起来,袖摆下的手指蜷了又蜷,仓皇地别过脸,梗着声对白露道,“她肩伤如何了?”

……所以您到底听到了多少啊!

白露不敢看杨缱,喏喏答,“回王爷,就,方才还在疼……”

季景西:这回真气不动了。

气氛尴尬得窒息,好在这时候出去寻人的燕骑们回来了,并且带回了极为有用的关键消息——他们问出了几户可疑人家,并锁定了其中嫌疑最大的一个。

听完,季景西摆摆手示意他们先退下,垂眸思忖须臾,对杨缱道,“我这里也有些线索,应该正好对得上,你是跟我过去,还是留在这等我消息?”

……怎么老让人答送命题啊。

杨缱飞快地看他一眼,动了动唇,小声答,“我要跟着你。”

……季景西沉默了。

他揉揉眉心,深觉自己是昏了头了才问出前面那话,可惜话已出口,只能捏着鼻子认,“那就跟吧。”

杨缱乖乖哦了一声,等着他前方带路,谁知对方忽然上前一步,动作强硬地将她缩在袖笼里的手拿出来,裹进掌心,暖意登时顺着冰凉的指尖传来。

杨缱微微一怔。

“秋水苑连个手炉都找不出来?”季景西没好气。

手炉……自然是备了的,只是她从国师塔走得急,忘了带出来。

这话不能说,杨缱眨眨眼,主动将小手往他手里又塞了塞,“你比手炉暖和,看见你就不冷了。”

季景西:“……”忽然气不起来了怎么回事。

“孟之章,柳少贤,看够了就给本王滚过来带路!”他似是恼羞成怒地朝着巷子口另一端喝道。

话音落,两道身影狼狈地从转角处跌了出来,也不知偷听了多长时间。两人你推我扯地穿过巷子,讪笑着同杨缱见礼,接着不等季景西开口便吆喝着“兄弟们,来来咱们来对一对线索”飞速逃窜。

杨缱目瞪口呆,半晌,羞愤欲绝地一头栽进季景西怀里。

后者顺势把人抱了个满怀,绷着脸,抿着唇,非常努力地把笑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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