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计划被打乱了,赵柔什么时候这么妇人之仁了?
在他印象里,她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还是说,她现在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孩子的父亲,与她的夫君起了恻隐之心?
那所谓的孩子也不过是个脉象问题,哪里有什么孩子?
赵柔半眯着双眼,扭头看着空气中的一道虚影,她冷笑说:“我要钱家心甘情愿的接纳我,而不是被迫防备我。钱暮雨被左萧舟害了,钱家固然对岚山府的人有动作,那左坤坐不稳那个位置,位置动摇了,我们也好趁虚而入。但是我不能叫别人瞧出来我是有目的的,我现在,是真心爱慕钱暮雨,他真心迎娶我,我占了一个名分在那里。届时左萧舟有了动作,我也好名正言顺的讨伐,钱家老两口出事了,我也好名正言顺的接手钱家,你以为堵住悠悠之口很容易吗?”
“总之动静快些。”
“我明白。”赵柔点了点头。
“对了,钱家老两口连夜要来。”
“连夜而来?”赵柔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那黑影又说:“今日林夫人与苏夫人,和那白芙会面,提剑也在其中,我瞧着上清和苏家还有林家,喜事将近。还有苏季与白迢月的荒唐事,在苏夫人看来是荒唐,她不相信,但是也与白芙谈判去了,想来是想好好了解了解这两个孩子吧?”
闻言赵柔忍不住失笑一声。
“苏季和白迢月这两个人到真是稀奇,你觉得从来相看两厌的人,就算难得表面上风轻云淡,或者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喝个茶,谈天聊地,处处透露着谦谦公子的风范,但是这二人背地里却是插刀插的最狠的。不过世事无常,谁知道呢?有一段时日没见着苏季与白迢月了。只是这两个人不能在一起。”
“为何?”黑影顺口一问。
“看着不顺眼。”
赵柔脸上的笑容敛去,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房门听得嘎吱一声,那黑影在赵嫣推门进来钱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着赵嫣与左萧舟并肩而行,她的目光微眯,心下闪过一丝不悦。
……
上清仙门有几分燥热,但是绘春城夜色则偏凉。
有几个人影迅速从传送阵那边奔波过来,正是白迢月等人。
白迢月可不想半夜费神出来,可是身为‘苏季’,她也没办法,实则她也想知道钱暮雨那小子到底死没死。
夏莹珠就知道刑霄霄是一定要来的,咱与钱暮雨也算是革命友情了,虽然对方没耍上那西沙河的污泥,根本来不及还手,但是以往多年的打架经历来说,咱们都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关系很铁。
她自然也跟了过来,周蝶也想凑个热闹,但是被夏莹珠拦在住所内糊弄管事的,万一有人来查,也好假装人在。她可是偷溜出去的。
白日里,他们几人其实都不情愿,不想回去,以往那是兴高采烈的,毕竟一回去就能瓜分无数资源了,但是如今,心神不宁。
当天必然要回去的,本来他们就耽搁了时间。钱暮雨不管出什么事情,他或许有个特例,因为昏过去了无法动弹,众人知道他受了重伤也不好半路拖回去。但是其他人,都必须回去。
当时白迢月身为队长抓了刑霄霄等人,后者虽然不高兴,但是也知道苏季肯定是晚上还要再来的,也就乖乖回去了。
所以他吃过晚饭想也没想,老老实实在墙角根下晃悠,逮住白迢月一起出门。
温云墨则是去了讲师那边努力批假,别钱暮雨还没好,他们屁股先开花了。这让盯着他们的赵运奇有劲儿没处使,因为讲师批假了。
钱暮雨那边是伤患重地,谁也不能靠近,屋外下起绵绵细雨,一阵寒风飘来,刑霄霄忽然冷的一个哆嗦。
他搓了搓手,“哎呀,钱暮雨这次是玩疯了呀。”
说不上来是担忧过头还是幸灾乐祸,这次他是栽在一个女子身上了,要不然怎么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他也不觉得岚山府的人会弄死他,不过守在屋外长廊上,看着里面走出来的老头子,他是一点好脸色没有。
岚山府的没一个好东西。
白迢月瞪了刑霄霄一眼,你这什么态度,你都不着急你的好兄弟伤势如何了,叫她出面担心?
虽然刑霄霄对岚山府的人有成见,但此时看在对方一把年纪上,那淡淡的药草味传来叫他心神舒畅的,他也就假意拱了拱手,略带敬意道:“这位长老,钱暮雨如何了?”
“还好,明日起身回去吧,好好将养着。不过……听闻最近有大喜啊,这日子还是往后延一些。”那长老笑眯眯的倒是八卦起来。
刑霄霄一愣,这时候你没脸没皮的跟我说什么大喜之事?钱暮雨伤的这么重了?这得修养一年半载了?
他立刻问道:“钱暮雨的伤势……”
那长老笑呵呵道:“着急作甚?回去好好将养着,不要多想。”
“我……”
“对了,老朽瞧着你面色翻红,隐隐有桃花出没,你的好事也将近啊。”
白迢月忍不住想笑,你是医师还是天桥底下那算卦的老头子?不过听来岚山府这位长老风趣幽默,此时她也算是见识到了。
纵然有多少绝症在面前,这医师说话如此有趣,病患的心情说不定就是轻松自在的,那病情说不定就好了。
就连担忧的刑霄霄因为一声打趣,此时忍不住皱眉,不耐烦的想着别以为你资历老,长得老,我就得尊敬你。不过……说的好像也对,自己喜欢阿云啊,这是喜事哦!
他的神色一变,也堆起了笑容,满面春风。
“您辛苦了,辛苦了。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吗?”
医师颔首道:“可以,明日找个担架抬他回去吧,那脚不能落地,不然终生残疾……”
“这么严重!”刑霄霄眼睛顿时瞪大,他以为没事了,这老小子是不是故意逗人开心的?!
“反正死不了就好,医师辛苦了,我们进去看看。”白迢月无所谓说着,外面这天气不怎么好,当然要赶紧进屋了。
也总算是确定了钱暮雨的病情,见他那双腿包裹着白色的纱布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哪里,上半身无聊的靠着,他看见刑霄霄二人,立刻喜笑颜开,那轻松的样子看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残废。
而且还意气风发的甩甩折扇,心想着老子这般英明神武,高大伟岸的形象都快要被左萧舟埋到土里了,那小子今后别栽在他身上,不!今日之日一定要找回场子,报复回来的,不能白疼啊!
他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叫刑霄霄看起来是不是刚才那糟老头子夸大其词了,要真是严重钱暮雨不得哭天喊地啊?如此想着,他还真想捏捏他那裹着纱布的两条腿。
只是感受着钱暮雨的气息,他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中气不足,他也就不拿他的腿开玩笑了。
就在他骂骂咧咧左萧舟不是东西,赵柔不是东西的时候,左萧舟那冷不丁的声音犹如寒冬腊月的冰霜飘了进来。
“怎么,自己技不如人赖谁?这是教教你什么叫责任,知道承担责任。”左萧舟冷哼一声,真不知道赵柔看上这小子什么了,竟然还舍身到如今这种地步了。
刑霄霄一蹦三尺高,“你小子行啊,打一架啊!”
说着就要把人往门外拉过去,大不了咱们打一架啊!
跟着过来的赵嫣看着上蹿下跳的人,啐了一句。
“你真是粗鲁!”
呦呵,头一次听一个小姑娘说他粗鲁,他粗鲁吗?
“你这人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刑霄霄把视线放在这小姑娘身上,看着那张脸是挺眼熟的,他突然一摸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上次乔装打扮,浓妆艳抹的俏姑娘,当街拦了钱暮雨,那搔首弄姿……啧啧,这招式真是下三滥的……”
“闭嘴!把嘴巴放干净一点!”左萧舟冷声呵斥着,拧着眉头瞪着刑霄霄,将赵嫣拦在了身后。
后者看着眼前的伟岸,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欣喜,不过她心里也有一丝小纠结,这个刑霄霄说话还真是难听,也不知道左萧舟该怎么想她。
不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想来左萧舟也能理解的吧。
刑霄霄还欲说话,赵嫣环顾四周,看向了白迢月,“你就是苏季吧,姐姐说找你有事。”
“我?”白迢月伸手指了指自己,还真是诧异,赵柔与苏季有什么关系吗?
“就是你。”赵嫣点了点头。
刑霄霄都觉得有意思,不解道:“什么意思这是?”
赵柔要单独见苏季?人家正经的‘夫君’钱暮雨还瘫痪在这里呢,她是准备攻略他身边的好兄弟了还是作何?此时她不是应该过来关心关心她那准‘夫君’吗?
还是这娘们心里又盘算什么坏事儿了?
白迢月揣着糊涂跟了出去。
这赵柔也算是开门见山,没有云里雾里打着禅机。
“苏季,你也知晓我与白迢月的关系不错,是以听闻了你与白迢月的事情,我想听一听你的真心话,可否是真心待白迢月的?”
赵柔虚弱的躺在床头,费劲的抬起目光看着她,看起来好似柔弱不能自理般。
白迢月抿了抿唇,想扶她一把,想凑近好好说说话,但是想到自己现在这个身份不方便,是以她就静静的坐在她对面。
听了她的话,她就有点不知如何作答了,若是好友的话,赵柔是否要苏季承诺他要对白迢月好呢?
不过不等她多想,赵柔见她那抿唇深思的样子觉得她是不愿多说,或者另有心思。
是以,赵柔轻声说道:“苏季,或许所有人都会说,这世上的姻缘应当是门当户对才算得上是金玉良缘,旁人觉得我与钱暮雨不合适,但是合适与否也是我们二人的事情,任由旁人置喙,我不愿多说。”
白迢月舒展眉梢,这是什么意思?原本在说苏季和自己,怎么突然提到她自己和钱暮雨了?
“只是白迢月与我的心思是不同的,她这个人潇洒自由惯了,不该入你苏家,她曾与我说过,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行走于山水之间,寻仙问道。”
“若是你爱慕她,就该放手。”
放手?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牵手说什么放手?
何况她与赵柔的关系有这种能为对方事情做主的关系了吗?有这么好吗?
再者,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她这辈子的心思就是寻仙问道了吗?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也没对任何人说过。
赵柔原本是个很有空间界限的人,现在这做法,有些过了吧?
不过她微微蹙眉问道:“她当真这么说?”
不怪她如此试探,而是她觉得她其实不怎么了解赵柔,只觉得这是个坚强的女子,能够迎刃而上,从来不惧困难。如今想来,她的想法还挺多的。
听赵柔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白迢月深深地望着赵柔,后者那清明的目光似乎也深深凝视着她,或者说,在看着苏季此时皱眉的表情,苏季似乎在深思此事。
赵柔颔首道:“苏季,放手吧,为了爱的人应该成全对方。我曾经也是要成全钱暮雨的,但是你可知我对他的爱,我有些不愿放手了。”
赵柔痴情着,诉说着她的善良。
白迢月忽然自嘲一笑,她轻叹道:“赵柔,你说得对,每个人的想法是不同的,今日我不能给你答复。”
赵柔微微一愣,苏季这是承认了他和白迢月的关系?也仔细思考了白迢月的想法?
他会放手?
赵柔又直白且委婉的说道:“苏季,若是你不能给她婚姻,就好好考虑一下吧。不要伤害她。”
白迢月目光一转,想起今日上清传来的消息,这提剑都要有喜事了,林家与苏家夫人都同堂而坐了。那么她和苏季的事情有些风言风语总是会传到她们耳朵里吧,说不好也会审核审核此事。
她忽然说道:“你怎知我就不肯给她姻缘,我会。”
“什么?”
赵柔微微一愣。
“你对我也太没有信心了吧?”
“或许是我们不了解吧?不怎么相识。”赵柔讪笑着,又解释说:“我与白迢月想熟,所以我希望她能得良缘,所以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这段关系,不要伤害她。”
“你放心,她不会受到伤害的。”白迢月面无表情的保证一句。
赵柔虚弱的脸庞皱了皱眉头,“可既然如此,那外界总会有各种声音,只要你们在一起,她还是……你们闹得这么凶,上清和摘星的人就不会让她好过了,你忍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