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一看他那满是杀气的眼睛,浑身一颤,赶忙低声说道:“华某只求活命,不会多嘴的,请将军饶命。”
张合定定的看着他,好半晌才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曹司空要杀你,并不是因为你那治疗手段不入眼,而是厌恶你这个人,眼下你的确只有跟某合作才能活命。”
华佗点头,苦涩道:“华某不知何处冲撞了曹司空,按说我俩是同乡,华氏跟曹氏连住处都不远,族中一向和睦的呀。”
张合也不知道原因,但无碍于他推断道:“先生是医者,但却想入仕,可又不愿从下而起,想要凭贵人举荐一步登天,可你除了医术外,其他的本事却乏善可陈,曹司空最厌恶这类人,眼高手低却自视甚高。”
这话登时让华佗面红耳赤,被说中心事了。
要说华佗年轻时的确不慕名利,可随着年龄增长,周游天下为人治病后,看清了这世上还是当官好。
什么名医、神医的名头,在这世上不如一个有权势的县衙吏目,毕竟这是乱世啊,没有权势只能任人宰割。
渐渐地他的心态变了,变的乖戾、难以相处,《后汉书-方士列传》更是直接说他为人性恶、难得意。
这次被下狱判死刑,正是由于他为曹操治病时,有挟技自重,想要曹操给官位的想法,被曹操识破。
要说年轻时华佗也是熟读六经,原本就是个文士,这才有黄婉和陈珪举荐他入仕之事。
但他那时候年轻,意气奋发,看不上那小官,加上那时候也痴迷医术,不愿浪费时间去当官。
可毕竟这么多年不曾再读经书了,而且从没接触过政务军务,根本无法胜任官职,曹操怎么可能任命这样的人去当官。
他跟张仲景不同,张家是荆州世家大族,无论是曹操还是刘表,必须要给张家面子。
就算张仲景不通政务,但张家有的是人帮助他处理政务。
因此张仲景能当长沙太守他不能,而且张仲景就是不当官,也活的逍遥自在,没人敢在荆州对他不利,除非不需要张家那是另说。
这是这时代的特性,世家大族随随便便都能拉起一支人马,少则数千人,多则数万人。
这样的力量是任何统治者都不敢小看的,连位面之子的刘秀都没办法,只能跟他们合作,谁有这能力掀翻整个大汉的世家豪强。
“华某……唉!华某现在只想活着,其他的顾不上了。”
华佗终于悲叹一声,看向张合。
张合脸色也松弛下来,看着问:“华先生若只想活命,现在已经成功了,曹司空说过,只要治好了我,你就前罪不计,何故还说这样的话呢?”
华佗摇头,苦涩说道:“曹司空那只是安我之心,从入狱判罚那天起,华某就知道他不会宽宥我的,若不是荆州战起,我早已成为刀下鬼,因此我只能求张将军援手了。”
张合沉默了一下,明白自己装重伤之事被他猜出,自己必定有异心,否则不至于回到许都来治伤。
沉吟了一下决定冒一次险,或许华佗能够给他意外也说不定,毕竟这位神医的医术的确不容置疑,善医者必有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因说道:“某可以答应先生,但先生也要帮我,既然你已知道我的伤势如何,那某也不怕告诉你,某要回河北。”
“河北!袁幽州同意……”
张合抬手止住他,郑重的点点头,低声说起来,不久后华佗离去,身后一道身影暗中跟上。
两天后一个瘦小的男人秘密来到张合家,赫然正是掉入汉水那逢纪的随从,交给张合一份地图,低声介绍起来。
张合认真的听他解说,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最后轻拍他的肩膀笑道:“有此路线图,此次回去容易多了,多谢兄弟,也替我谢谢甘兴霸将军。”
“张将军客气了,其实这是主公交代的,这条暗线锦衣卫花了不少功夫才打通的,小的观察了三天,确定张将军是真心回归,这才现身的。”
原来这随从原本是甘宁的手下,后来被编入锦衣卫,这次跟逢纪来就是指引张合走哪条路比较安全的。
张合听到这心中一凛,他听说过河北成立了一个新的组织叫锦衣卫,专门负责情报和保护袁熙的。
今日终于见识道,这些人办事的谨慎态度,以及他们无孔不入的手段。
这可是在许都啊,仅仅不到两年时间,锦衣卫已经在曹操的心脏安置了隐秘的进出路线。
这里面要说没有官吏被收买,说给谁听都不会信的,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否则做不到这样。
半个月后张合终于走出家门,这是他装重伤以来第一次正式露面,镇守许都的荀彧听说他好了大半了,派人来问候。
此时的夏口战云密布,一场决战要开始了。
“这都腊月了,孟德叔父是急什么呢?”
收到消息的袁熙,摇摇头吐槽着,又不是游牧民族抢掠汉人边疆,一般中原的战争,极少在这寒冬腊月里打。
不是不能打,而是没必要打,冬季的前两个月可以,腊月打关系到明年的春耕。
特别是荆州扬州南部,开春就能耕种,不像北方能到三四月份春耕。
回到燕京的逢纪,一脸喜庆的笑道:“主公理他作甚,曹孟德以为南郡跟许都一样呢,等他明年饿死人了再后悔,咱们可以高价卖给他粮食就是。”
“咦!元图很有做买卖的头脑啊,要不你去帮叔高算了。”
辛毗作为他的老对头,现在虽然收敛的内斗,但嘴皮子上还是不忘占占便宜。
逢纪听他这话,白眼一翻反击道:“佐治觉的叔高那事不重要是吧?这我得跟叔高说道说道。”
辛毗这才想起来,自己语气不对,有看不起商人的嫌疑。
问题是看不起没事,可不该把甄尧拿来说啊,那可是自家主公的大舅哥,登时就尴尬起来了。
好在袁熙在场,明白他没那意思,摆摆手道:“好了,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先父之所以败亡,你们可别忘了,大家说笑可以,可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