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中毒不能动弹的这些天，赵衡一直在想，闽王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将势力无声无息地渗透到朝堂中，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忌惮的只有齐墨远，从来没有想过黑暗处还藏着闽王。
他脑海里甚至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在他还没登基的时候，闽王已经将他的人安插在朝堂中，甚至他登基之后能够那么顺利开展新策，全都是闽王的安排，包括他后来对齐墨远的猜忌。
一点一滴，赵衡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无比愚蠢。
卫望泞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一直观察赵衡的脸色变化，看到他神色僵硬，便知她猜中了。
“闽王真是好深的心机。”卫望泞自嘲一笑，“竟是把你和齐墨远都算计了。”
赵衡垂眸，薄唇紧抿，“朕绝不会让他如愿。”
“你要怎么做？”卫望泞问。
“把我送给你的古琴拿过来。”赵衡的眼睛往旁边看去。
即使凤仪宫如今给齐意如住着，但之前留在这里的东西，赵衡都不许任何人动过。
卫望泞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去将藏在角落，被猩红色锦缎遮盖着的古琴拿了过来，这古琴的确是赵衡送给她的。
当年刚嫁给他，她还努力让自己成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女，其实她很不喜欢弹琴，他送的这个古琴，自进宫之后，她碰都没有再碰过。
“你要这个做什么？”卫望泞问。
赵衡说，“把它砸开。”
卫望泞惊讶地看他，“这是难得一遇的好琴。”
“那又如何，你又不喜欢。”赵衡幽幽地说，“快砸开。”
“琴棋书画我都不喜欢。”卫望泞说道，“你从未真正了解过你的皇后。”
赵衡目光苦涩地看着她。
卫望泞拿着棉被将古琴抱起来，一脚踩下去，古琴从中间断开。
一块只有拇指大的玉佩出现在断弦中。
“这个令牌能够号令龙卫，你拿去。”赵衡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齐墨远还活着，让他整合龙卫保护大锦，如果他死了，就让龙卫护着你离开京都城。”
卫望泞怔了怔，低眸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玉佩。
玉佩是晶莹剔透的黄色，而且玉石中间竟有一道看起来很像龙的纹路，这绝对不是雕刻出来的，这是一条天然而成的龙玉。
她一直以为龙卫只直接听命他，不像军队一样会有兵符。
原来他将令牌藏在古琴给她了。
卫望泞心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你做什么！”门外，突然传来齐意如的尖叫，“谁让你碰这个琴的。”
“……”卫望泞将手中的龙玉收了起来，回头看着齐意如，这才发现除了齐意如，连闽王也来了。
闽王双手负背，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卫望泞。
“我听说华神医说话，长期昏迷不醒的人，若是能够多听一听琴声，说不定能够刺激大脑就醒来了。”卫望泞低声说道，“我不小心把琴摔了。”
齐意如一脸看蠢货的表情，“你会弹琴吗？”
“不会，但说不定能把皇上吓醒。”卫望泞说。
“你知道这是……”齐意如看着被棉被包裹起来的古琴，“你以为找被子包着，就不会有人发现你毁了古琴吗？”
“大不了……我赔给你。”卫望泞无奈地说。
闽王淡淡一笑，“区区一具琴，不算什么，齐夫人也是一心为了皇上。”
“……”这话说得让人容易误会，卫望泞抬眸看向闽王，“王爷是来看望皇上的？”
“齐夫人好本事，从玉芙宫到凤仪宫，竟然没人发现。”闽王打量卫望泞一眼，见她身上穿着的是宫女的服饰，他这才发现，他对后宫的防备似乎太松懈了。
他还以为赵衡没有醒来，后宫这些人根本不算威胁。
倒是漏算了卫望泞。
这个女子是个不定时的意外。
“我自然是担心皇上，更希望皇上早日醒来，这样才能为我们齐卫两家洗脱冤情。”卫望泞说。
闽王莞尔一笑，“齐意宁是前朝公主的女儿，这件事千真万确，就算皇上醒来，也是不能改变事实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齐意宁是前朝公主的女儿，又不是前朝公主，难道她还能谋朝篡位，更别说人都已经死了，王爷，你这就苛刻了。”齐意如说道，她也很震惊齐意宁的身世，可就算她跟前朝有关系，前朝的人几乎都死绝了，如今谁还记得前朝的事，闽王分明是故意要针对齐家。
闽王说，“贵妃娘娘这话有几分道理，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等皇上醒来再作决定。”
卫望泞看了闽王一眼，“我以为，如今凡事都是王爷说了算，连禁卫兵如今都是听你的命令了。”
“齐夫人误会，本王只是想保护皇上。”闽王说，“时候不早，不如本王护送齐夫人回玉芙宫，玉妃娘娘已经在等你了。”
“那就有劳王爷了。”卫望泞说。
闽王打量赵衡一眼，留下几个宫人，便示意卫望泞离开了。
卫望泞很担心闽王是不是怀疑了。
“齐夫人对皇上似乎不一般。”闽王负手走在卫望泞前方，说话的声音儒雅清越，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卫望泞十分不舒服。
“如何算不一般？”卫望泞心中紧张起来。
闽王笑了笑，“为了弹琴让皇上醒来，故意支开贵妃娘娘？这样的谎言，只有齐意如才相信。”
卫望泞怔住了，随即自嘲一笑，“我确实故意支开齐意如，老实说，赵衡是不是真的中毒昏迷，我还真的不太相信，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所以你试探皇上了？”闽王挑眉问。
“对。”卫望泞点了点头，“我故意砸的琴，我听说过，那是先皇后的古琴。”
“那你试探出来了吗？”闽王笑着问。
卫望泞看了他一眼，“如果我家国公爷能够平安归来，这个天下是谁的，我根本不在乎。”
“哈哈哈。”闽王大声笑出来，“看来齐夫人心中早有反意。”
“王爷当年不也一直被忌惮着要造反吗？你的心情如何？”卫望泞反问。
“确实……不如何。”闽王笑容微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