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凤仪宫一片静谧,巡视的禁卫兵在宫门外来回地巡视,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寝殿中,一直沉睡的赵衡忽地睁开眼睛,灼亮幽黑的眸子在黑暗中像黑曜石般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陛下。”两道人影悄然出现,在赵衡的面前跪下。
赵衡低声说,“外面如今情况如何?”
“闽王将所有不服从他的官员都扣留在宫中,以怀疑有人对您下毒为由,城门已经严禁,闽王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其中的龙卫压低声音说道。
“他如今只差一个要朕死的理由。”赵衡冷笑着,“找到齐墨远了吗?”
龙卫回道,“虽然很多人看到齐墨远掉下山崖,但山下找不到他的尸首,属下怀疑他其实并没有死。”
赵衡闭上眼睛,“他运气好,自然会活着回来。”
“皇上,李将军已经带兵赶回,很快就能来救驾。”龙卫说道。
“让御医院给朕解毒,朕要醒过来。”赵衡沉声地吩咐,“朕如今……不相信朝堂上任何人,闽王能够收买那么多文官,他手中未必没有武官可用。”
那些守在边境的将士,谁也不知道哪些是闽王的人。
“皇上!”两个龙卫被惊得抬起头,“您中的毒还需要四十九天才能完全逼出来,如果这时候用药,对您的身体损耗太大了。”
赵衡说,“闽王不会等那么久的。”
以如今的局势,闽王很快会找理由让他死去的。
到时候大锦国就彻底落在闽王的手里。
“明日让御医院用解药。”赵衡再次不容置疑地命令。
赵衡在脑海里将所有能够救驾的人都想了一遍,最终却发现,他唯一能够完全放心的,居然只有齐墨远。
他竟认为只有齐墨远能够挽救大锦国此时的局面。
“先皇后的身世……是怎么回事?”赵衡没有忘记今天昏迷时听到闽王提到的话。
“回皇上,闽王下令将齐卫两家都关押起来,说是……先皇后是前朝公主的女儿,怀疑齐卫两家勾结前朝。”龙卫说道。
赵衡怔了怔,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齐家祖孙对齐意宁的身世绝口不提的原因。
……
……
卫望泞回到玉芙宫,却见卫歆玉脸色苍白地坐在寝殿的角落,失魂落魄,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你怎么了?”卫望泞赶紧过去询问,“宫人呢?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是我让她们都出去的。”卫歆玉低声说,她的手有些发抖,“阿泞,我……我想要离开这里。”
“你去找闽王,他跟你说什么了?”卫望泞皱眉问,卫歆玉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心记挂着赵衡的身子,怎么转眼就变了个人。
卫歆玉眼底闪过一抹惧意,“宫里太危险了,如果我们不走的话,早晚会死在这里的。”
“你听到什么了?”卫望泞摁住卫歆玉的肩膀问道。
“他……他要篡位,还要杀了太后和皇上……”卫歆玉连牙齿都在发抖,“还要我们所有妃嫔陪葬,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卫望泞眉心紧锁,其实谁都清楚闽王的野心,只是没有他对赵衡下毒的证据,但他那么谨慎的人,会让卫歆玉听到这些话吗?
“你在哪里听到的?”卫望泞问。
卫歆玉说,“我想要见皇上,那些人不让我进去,我就去质问闽王……正好听到他在跟其他人商量登基的事……”
“闽王故意让你听到这些话的,他只是要吓你。”卫望泞说,“别想那么多了,我扶你回床榻。”
“你……你去哪里了?”卫歆玉问,“你是不是见到皇上了?”
卫望泞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皇上到底什么时候醒来,要是闽王真的篡位,我该怎么办?”卫歆玉抓着卫望泞的手问。
看来闽王的话真的将卫歆玉吓到了。
“有我在,不会让你陪葬的。”卫望泞低声地保证着,轻轻地拥抱着卫歆玉的肩膀。
卫歆玉低下头,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好不容易才将卫歆玉劝着睡了过去,卫望泞走出寝殿,抬头望着天边的明月,从齐墨远出征到赵衡中毒,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她有些问题想不通,闽王那么多年都忍过去了,为什么刚回来就迫不及待要篡位?
卫望泞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一道灵光。
她想起闽王之前跟她说过的每一句,他怀疑她是齐意宁,而且很笃定认为如果没有她的出现,齐墨远不会有今日。
他和她一样,有前世的记忆,甚至知道的比她还要多。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让赵衡中毒,这么快控制朝堂,无非是想要抢心机。
闽王肯定知道齐墨远是他最大的敌人,所以一开始就防备着他。
想通这一点,卫望泞突然就更安心,她知道齐墨远肯定不会死的,他一定会回来救他们的。
翌日,卫歆玉早早醒来,让卫望泞陪着她去看望皇上。
这次外面的禁卫竟然没有拦住她们,由着她们去凤仪宫看望皇上。
来到凤仪宫,卫望泞顿时察觉出不对劲,这么多人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卫望泞抓住其中一个宫人问道。
那宫人看了卫望泞一眼,“皇上的病情加重,一大早一直吐血不已。”
卫歆玉尖叫一声,飞快地跑进寝殿。
“怎么可能!”卫望泞怔愣住了,她昨天离开时,赵衡明明还好好的,虽然是不能动弹,但可以看得出他的精神很好。
“来人,把卫氏拿下!”突然,一声厉喝,两个禁卫突然扣住卫望泞的手。
卫望泞冷冷地看向站在台阶上的闽王。
“王爷,你这又是哪一出?”卫望泞冷笑着问。
“卫氏,你昨日对皇上做了什么?竟让皇上毒上加毒,如今性命垂危,你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闽王冷喝道。
卫望泞轻笑出声,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你笑什么?”闽王问道。
“我一直在想王爷会用什么方法走到最后一步,没想到我竟成了你的棋子,你说我下毒害了皇上,有证据吗?”卫望泞不知道魏恒如今是什么情况,但昨天明明还好好的,她以为闽王至少还能再等一等,没想到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他就这么笃定能够安稳地坐上帝王之位吗?
闽王淡淡地看着卫望泞,眼神锐利冷漠,“有件事还没告诉齐夫人,今日一早,禁卫军已经找到镇国公的尸首,不日便会将灵柩运回京都城。”
“……”卫望泞的神情一怔,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好像全身血液都在瞬间冻结,耳朵嗡嗡的听不到闽王接下来说的话。
齐墨远……真的死了吗?
“我大哥真的死了?”齐意如从殿中走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闽王,“你是说真的?”
闽王嘴角微勾,他派去搜查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如果不是真的发现齐墨远的尸首,绝对不可能传回假消息,他最担心的意外终于解决。
卫望泞就算是重生的又如何,没有齐墨远的存在,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当然,他从来不让意外发生,所以,卫望泞必须死。
“把齐贵妇和齐夫人一并带下去。”闽王没有回答齐意如,而是让人将她抓了起来。
“闽王,你大胆,连本宫都敢抓!”齐意如大怒。
闽王说,“皇上突然毒上加毒,分明是你们齐家所为,齐贵妃,本王不会冤枉任何人,只要查明真相,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是谁给皇上下毒,你心知肚明,你以为天下人全是傻子吗?”齐意如大声骂道,“你简直是畜生,禽兽,连自己的亲侄子都害死。”
“带下去!”闽王下令。
卫望泞心中一阵悲伤绝望,她仍然不相信齐墨远会这样死了。
“放开我!放开我!”齐意如大声喝道,“闽王,你敢以下犯上,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皇上是你的亲侄子,你连他的江山都要抢,你要不要脸!”
“呵,他的江山?”闽王轻笑,“那是本王暂时借给他的。”
“皇叔是如何将江山借给朕的?”突然,一道沙哑虚弱的声音从大殿中传出来。
“!”闽王瞳孔微微一缩。
赵衡扶着陈全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清隽苍白的脸色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所有以为赵衡必死无疑的人都愣住了。
闽王的脸色铁青冷凝,目光沉沉地看着赵衡。
“皇叔,朕不省人事的这些天,辛苦你了。”赵衡眼睑微抬,眼神依旧威严冰冷地和闽王对视。
“皇……皇上!”齐意如怔怔地开口,泪流满面。
赵衡的视线慢慢落在卫望泞的身上,“齐夫人。”
“……”卫望泞终于回过神,看到赵衡已经能够站起来,她心底的悲伤和恐惧一点点地消失,好像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她渐渐地平静下来,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齐墨远不会这样离开她的。
“皇上,你醒了!”闽王低低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