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冷冽,长安终于飘起了雪花。
大理寺里却是忙的热火朝天,还有一个月便到除夕了,没曾想现在居然冒出了大盗,现在各府人心惶惶,让这个冬天更加的冰冷。
只是那江洋大盗偷了几日,又消停了下来,根本住捉『摸』不透。
此事众人口中的大盗元娇娇却坐着马车来到了白马寺。
因为雪天路难行,元娇娇便让车夫在山脚下的小茶店里等着,自己带着紫苏徒步上山,也许是天气的缘故,一路过来倒是见不到几个行人。
“长安的冬天也太冷了,还是江南好些。”紫苏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南人,自然是有些不喜欢长安的气候的。
元娇娇道:“就快到寺里了,再坚持一会儿。”
她们现在已然在了半山腰处,隐约能看到白马寺的庙宇。
元娇娇见紫苏有些累了,便伸手扶住了她,笑道:“谁让你非要跟着我来的,好好留着城里可就不会受这样的冻了。”
紫苏道:“大小姐让我看紧你,自然得跟着,不然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去惹祸了。”
“说得好似我整日只会惹祸一般。”元娇娇撇嘴。
两个人正在小路上走着,忽然听见传来一声『妇』人的惊呼声,抬头便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从小断崖上摔了下来。
元娇娇一惊,当即飞快地冲了上前,朝着那人的方向飞了过去,一把将她扶住,但是那『妇』人下坠的冲击力太大,元娇娇落地的时候两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小姐!”紫苏赶忙上前,将元娇娇扶了起来。
元娇娇倒是没有受伤,她看着眼前的『妇』人,穿着宽厚又朴素的灰衣,盘起的头发因为摔倒而显得有些凌『乱』,大概因为惊吓所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妇』人原本还背着一个箩筐,现在已经被压坏了。
“你没事吧?”元娇娇问道。
『妇』人松了一口气,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她,正想站起来,可是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又跌坐了下去。
元娇娇看了一眼,道:“你崴到脚了。”
“多谢姑娘相救之恩,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我就住在白马寺中,多走几步路便到了。”『妇』人感激地说道,“只是差点连累的姑娘,实在故意不去。”
这老『妇』人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的模样,虽然穿得厚实,但是元娇娇还是看得出来她身子瘦弱的很,见她一脸慈相,谈吐之间皆有礼数,印象倒是不错。
她解下了身上的白绒披风,给这老『妇』人披上,说道:“正好我们也要到寺中去,我扶你。”
“小姐,还是奴婢来扶吧。”紫苏自觉上前扶住那老『妇』人。
元娇娇倒是没有反驳,她看了一眼老『妇』人身后的箩筐,里面还有着几株『药』材,与纪颜宁待过了一段时间,她眼尖的认出了一些,有葛根,玄参等『药』材。
看来这老『妇』人是要采『药』所以才摔倒的。
她上前将那些『药』材捡了起来,一同往白马寺的方向走过去。
“这白马寺鲜少会有人过来,香火一般,姑娘怎么在这么冷的天来寺中?”老『妇』人看着元娇娇的打扮倒不像是一般百姓家的孩子。
元娇娇眼眸微闪,回道:“不过是一时兴起,过来看看而已。”
因为出了城,所以元娇娇没有太多的忌讳,连面纱也没有带,情绪都写在脸『色』。
老『妇』人说道:“若是再往前二十年,这白马寺倒是个热闹的地方,香火鼎盛,如今却不如从前了。”
元娇娇见这老『妇』人谈吐举止不凡,便问道:“我听闻威远将军夫人就住在白马寺里,你是在将军夫人身旁伺候的吧?”
不然这寺里都是些尼姑,这『妇』人说她住在白马寺,定然就是将军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
老『妇』人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是啊。”
如今还能记得威远将军夫人的人,可不多了。
紫苏不解:“将军夫人身旁伺候的,怎么还要在这么冷的天出来采『药』?难不成那老夫人很难伺候?”
“紫苏。”元娇娇轻声呵斥她道,“无礼,怎么可以这样说将军夫人。”
紫苏撇嘴,平日里就她最没规矩,如今倒是开始训斥人了。
老『妇』人见她们这般,眼角的笑意更深,说道:“采『药』而已,又不是什么重活,将军夫人时常也会自己出来采『药』。”
元娇娇惊讶道:“将军夫人也要自己出来采『药』吗?她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些事情!”
老『妇』人道:“不过是有个将军夫人的名头而已,威远将军府早已落魄,哪里算得上尊贵。这些年她也只不过是在等一个人回来而已,若非如此,哪里还会留恋这尘世。”
元娇娇心情有些酸涩,她的师父是将军府的独子,可是直到死都孑然一身,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若是老夫人知道已死,定然会伤心不已吧。
她低声叹道:“早知道应该多带些钱来。”
这样可以给将军夫人解决生活所需,就不用自己去采『药』了。
“你是来找将军夫人的吗?”老『妇』人问道。
“不,不是的。”元娇娇急忙摆了摆手。
老『妇』人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这心虚的模样。
紫苏解释说道:“我们小姐只是无聊的很,所以出门散散心而已,不是专门来找将军夫人的。”
元娇娇暗道,这解释似乎更加明显了。
老『妇』人问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姑娘出手相救,也好让我知道恩人的名字。”
“我……”元娇娇一时语塞,沉默片刻,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她们说着话,没过多久便已经来到了白马寺的门口,有个小尼姑看见老『妇』人被搀扶着回来,急忙上前道:“这是怎么了?我去喊姜嬷嬷!”
“不必了,你扶我回院子即可。”老『妇』人说着转头对元娇娇道,“姑娘可以随我一同前来,也好避避风寒。”
元娇娇婉拒道:“不了,我们在寺中逛逛便是,你崴了脚,还需好好处理才是。”
老『妇』人见她有些闪躲,便也不再强求,便由小尼姑扶着回了后院。
见她们都走了,紫苏有些不解,低声道:“你明明就是来找将军夫人的,为何不敢说出来,说不定跟着那嬷嬷前去,就能见到将军夫人了。”
元娇娇道:“算了,下次吧。”
她还没有准备好,也不知该如何与元老夫人说起师父的事情。
元老夫人等了那么多年,想把自己的儿子盼回来,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已死,定然会接受不了。
她既然要替师父尽孝,就不能让元老夫人再伤心了。
与老夫人而言,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那老『妇』人被小尼姑搀扶进了后院,院中的嬷嬷慌张急忙上前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崴了脚而已,不碍事。”老『妇』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小尼姑道:“元夫人是被两个女施主带回来的。”
姜嬷嬷扶着元夫人入了房间,让丫鬟去打了热水,心疼地说道:“今日下雪,夫人就不该独自出去,这山路崎岖,若是磕着碰着可不得了,还请夫人保重自己!”
元夫人道:“没那么严重,只是想着寺中草『药』不多了,冬日严寒,寺中的人易生病,便出门采些冬日备用,。哪里想到会崴了脚,好在遇到两个好心的姑娘带我回了寺中。”
想起那姑娘轻功不错,想来或许是出身将门,也许是老爷子当年那些下属的孩子。
姜嬷嬷道:“不是每日都会有好心人路过的,夫人以后可不能擅自出寺中了,再怎么也要带着老奴。”
元夫人坐在了床沿处,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披着那姑娘的披风,便将披风解了下来,对那小尼姑道:“这披风是刚才与我一同进来那位姑娘的,你拿去还给她,再送些热食过去,莫要让她感了风寒。”
小尼姑应了一声是,抱着那披风便往外走。
丫鬟端了热水进来,姜嬷嬷帮元夫人『揉』着脚踝,再敷了些『药』膏。
屋子里烧着炭火,元老夫人的身子很快便缓和了下来,脚也不疼了。
刚才的小尼姑抱着披风去而复返。
“元夫人,那姑娘已经离去了。”小尼姑上前说道。
元夫人倒是有些诧异:“这么快?”
小尼姑点了点头,说道:“她给寺中捐了三千两的香火钱,说是其中的两千两银子是给元夫人的,师太问她名字,她也只是说是元夫人的友人。”
元夫人和姜嬷嬷相视一眼,一时都疑『惑』不已。
三千两银子可不是小钱,那姑娘居然出手如此阔绰。
当年元夫人刚到白马寺时,朝中也有不少人给她帮助,隔三差五便送些东西过来,只是日子久了,便也淡了,只是到过年过节的时候还能有人想起她这个将军夫人。
像今日这位姑娘,出手阔绰又不留姓名之人,倒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若是老头子当年属下的孩子,自然是不用避讳名字的。
元夫人看着小尼姑怀里的披风,想到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感觉似乎有点熟悉,却又说不出到底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