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家的案子又有了新进展,但依旧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只断掉的发笄作为证物被呈在了案前,这只发笄虽只做平常样子,却是由极其难得的乌木制成,簪子虽已断,但仍可辨认出上面刻着的如意纹,并在笄头刻着绿豆大小的“宫字”。
这样的发笄,宫诩晨、宫若舟、宫若帆各一只,只是上面刻着的花纹略有不同罢了,而刻着如意纹的这一只便是宫若舟所有。
这乌木本身极为难得,亦有辟邪、护身之意,宫家所获的木料乃陛下赐予,宫家三位公子,便有两人长年戍边,虞氏和苏氏稍一商议,便以此木料做成发笄,以求安慰。另留出一块,给宫落云做成了环佩,以保平安。只是这乌木黑漆漆的,虽是极为难得,可彼时年少,更喜欢鲜妍之物,很少佩戴。
此物呈上,对于宫家又是一番搜查,于是其余两根发笄和宫落云的环佩皆被呈了上去。如乌木这种珍贵木料,每一块详细入册,因此二皇子禀明了帝后,速速找了册子对照,又将那根断掉的簪子与从宫家搜来的另三样东西详细比对,确为同一块木料所制成,于是宫家谋逆的罪证再添一笔。
宫落云虽人在太子私宅,极少出门,但萧允昭其实并不限制。只是众所周知她自祈福后便闭门不出,只一心等着结果,虽即便是出门也是以幂蓠遮面,或只是坐于马车之中,绝不肯露面。
然而这事在都城早已传开,之前或许还有人相信宫相他们是被冤枉的,但经此一事,十之八九的人认为宫相与永安公一个在朝野弄权,一个在边疆勾结,实在可恨!一时间宫家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莫说经过相府时少不得啐上几句,就是没经过也恨恨咒骂,方解心头之恨。
因此当宫落云听到此事,便将自己关在房间好几个时辰,不用午膳,晚膳亦不肯吃。那乌木发笄她是知道的,的确是三哥所有。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怎会做出这样的事!不可能!绝不可能!
自幼时起,她便与哥哥们一起读书,伯父要他们的学的是忠君爱国。学堂上,夫子讲的也都是为国捐躯、成就大义的英雄事迹,对他们尚且如此,何况伯父自己呢?若非自己是宫家人,对大伯父、二伯父耳濡目染,险些就要同其他人那样相信宫家真的干了这种事!
宫落云思及此,稳了稳心神,这才唤了婢子给她洗漱,又稍稍施了些粉黛,换了身衣裳,终于满意了。
幸亏这些日子萧允昭每晚都会回私宅,有时早些、有时晚些,可总是能见到的。
“殿下。”
萧允昭刚进了前院,就见宫落云款款欠身,眉梢眼角尽是温婉,且还打扮过了?心中嗤笑,点了点头,随意道:“可用过膳了?”
“云儿想等殿下一起用膳。”笑着上前,却见他脚步未停,便只好跟在他身边。只是萧允昭人高腿长的,他走一步,宫落云得走两步,遂只好半小跑的方能跟上。
“哎哟!”不知怎的,突然就撞到了他的背,鼻尖被撞的酸疼,硬生生的逼出泪来。
“相府教的规矩都哪儿去了?”萧允昭回身,面上有几分僵硬,紧抿着唇,也不知这泪是撞的疼了还是被他训斥的······
左右他也没说什么,定是撞疼的!
又将唇闭得更紧了些,压了压,忍了忍,终还是捧起了她的下颚,细细瞧着。
捏了捏她的鼻子,又碰了碰,不红不肿的,低声斥道:“真是娇气!”
“还不是殿下突然慢了下来,你若正常走······”宫落云此时也有些委屈,明明是他不对,怎么还成了她娇气!若真娇气的话,床帐之间,怎么可能任他······如此想着,原本委屈的脸又染上淡淡的海棠色。
萧允昭定了定眸子,看着忽然有些娇俏的宫落云,不知不觉与她想到了一处。讪讪道:“还不是因为你腿短······”顺势拉起她的手,语气中的冷硬也无意识的也软了些,“我在宫中用过了。”
二人消失在屏风后,方才跟在身后的一众婢女很识趣儿的没有再跟上去。
“我吩咐人传了膳,今日准备了好多殿下爱吃的菜,殿下用一些可好?”熟门熟路的脱下他的外袍,将发冠取下,又拿了件舒适的袍子给他换上。
看着她眉目之间有了些精神,不再似前几日那般病恹恹的,手臂一勾就让她靠在了他的肩头,稍一俯首就可以蹭到她的唇,眸色暗了暗,“身上干净了?”
宫落云一听,红了脸,点点头。
她的月事向来是极准时的,许是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又忧思过重,竟提前了许多,且比之前更加不适。
幸亏初来的这一日萧允昭似乎很累,也没什么兴致,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她便自个儿去了西厢房,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叫人灌了汤婆子,迷迷糊糊的正睡着,忽然身子被人箍了起来,刚睁开眼就见着萧允昭面色不善的瞪着她。
“你什么意思!”拧着眉,实在无法说出他正睡着,翻身却搭了个空,一瞬间便清醒了。旁边的床铺别说是毫无温度,甚至是整整齐齐!
她当他是什么?不做那事儿的时候离得他越远越好?当真就如此厌恶!
向来淡漠的面色压不住心中的薄怒,扬声便唤了人进来,这才知她歇在了西厢房,心中的恼怒越发的升腾起来。
“殿下······”还不知他为何生气,却觉得小腹一阵绞痛,原本就不好的面上这一下更是惨白一片,只得咬着唇苦苦忍着。
“你怎么······病了?”掌心贴上额头,一片冰凉,眉间瞬间打成死结,又将人往怀中搂得紧了些,“去请太医!”
“不、不用!”听着外面脚步声极快的远离,宫落云还未来得及叹息,便又听萧允昭道:“姑娘病成这样都没有禀报,看来也不用伺候了,全都打发······”
“不是她们的错!”宫落云急忙扯住他的衣襟,看了眼跪了一地的婢女,只好忍着面上的燥热,“我······是臣女的小日子······怕身上污秽,这才歇在这里,过几日就好了。”
萧允昭一愣,又细细想想,“你并非这几日······”
“提前了······殿下还是不要请太医了。”宫落云说着看了看他,见萧允昭并不回应,无奈一叹,只不过是月事而已,大晚上的请太医算是个什么事儿?若让人知道了不得笑死!
伸手往被子里探了探,果然摸到了已经温热的汤婆子,便叫人重新换了。又将被子拉的高了些,吩咐人煮了红糖水,宫落云看着萧允昭一件件吩咐着,忽然鼻尖一酸,一声嘤咛,埋进了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