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忍跟着夏信进了旭晨殿那一刻,东宫各处都已经知晓,且这样的消息像是飞一般传到了顾府,顾府上下没有不高兴的。
姜忍是谁,是专门伺候当朝太子的御医,不仅不给太子以外的人治病,就连召见也只有太子殿下、皇帝、皇后三人可召见而已,若叫陛下知道旁人召见叫人,即便是落个探听太子身子的罪名还算是轻的,重的还会被冠上意图谋害太子的大罪。
太子年幼时,便有宫妃私下召见了姜忍,本只是废了妃位,打入冷宫,但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没几日之后,萧允昭高烧不退,那被废的宫妃直接被赐了酒。从此之后,在无人敢私下召见姜忍。
至于太子妃可召见姜忍一事,那便是特例中的特例,也是太子殿下的盛宠。
今日夏信亲自领着姜忍去了旭晨殿,是去给谁看,所有人心里明镜儿似的,可见太子殿下对顾家姑娘的重视程度。
因此,渐渐传言,东宫恐要再出一位宠妃。
这样的消息,不仅传到了妃嫔们的耳中,自然也传到了沁云殿。
见着萧允昭将顾箐箐带回旭晨殿不久,便收到了姜忍被召见的消息,宫落云心中一痛,端着的茶碗就这样打翻在地。
“太子妃!”若微急忙替宫落云擦拭,可手臂上仍然烫红了一块。
含琳又重新端了杯茶本欲上前,却见谢嬷嬷也端着茶盏,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娘娘宽心些。那顾姑娘对殿下有救命之恩,殿下自然重视。”谢嬷嬷用指尖沾了些药膏涂在烫红的那片上,“但娘娘是太子妃,是殿下的发妻,即使入了东宫,得了宠爱,无论如何是越不过您的。”
“嬷嬷·······”宫落云努力的扬起唇角,“殿下他真的宠幸顾姑娘了吗?在那样的情况下······”
谢嬷嬷一愣,太子妃啊,还是太年轻。这男人这一生,总不只有一个女人,何况又是太子殿下。
只能收起了药膏,为宫落云拉好袖子,“老奴只是想,当时太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又要避着那些刺客,又要藏好踪迹,还得想办法与人接应上,自然是极度紧张的,就算做了那事,也······”内心里一叹,看着宫落云面上的苍白,忽然有些开不了口。
“嬷嬷,别说了,别说了!”宫落云望向窗外,正是旭晨殿的方向,实在不想去想,可又忍不住在想,他们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
想必如那日在营帐中一样,或者更甚。
良久之后,眼角已再无泪痕,将帕子上的大片阴影攥在手心,“许是成婚以来,太子只来我这里,一时间不能适应罢了,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谢嬷嬷点点头,女子啊,不都有这一关!
“娘娘如此想便是最好了,您身份尊贵,饶是顾家姑娘再得宠,您好生待着也就是了。”
旭晨殿偏殿,床帐垂落。
顾箐箐因着路上奔波,面上不是很好看,吃了药便睡了过去。
萧允昭坐在帐外,如墨般的眸底似有什么在涌动,眉间不曾舒展,“箐箐如何了?”
“回禀殿下,顾姑娘底子没问题,只是惊惧未消,加上重伤未愈,只要好好静养着,康复也只是时间问题。若能放宽心,对她的身子才是最好。”
萧允昭点了点头,“无论用什么药,多珍贵都无妨,不惜代价,只要让她快点好起来。”
“是。”姜忍躬身一礼,恭送了太子,又写了方子,又吩咐了医女几句,施了一次针,这才离去。
“去书房。”出了侧殿,萧允昭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带着夏信离去。
当晚,萧允昭一如既往的去了沁云殿。
斥退了众人,看着桌上未动几口的晚膳,展臂将她抱在怀中。“不合胃口?孤叫她们重弄一些?”
宫落云摇摇头,看着萧允昭眸中毫不遮掩的关切,只觉得这样面儿上的恩爱着实没什么意思,“殿下准备给顾姑娘什么位份?”
拥着她身子的手臂一松,下一刻又收紧了些,“那些传言你听到了?信?”
宫落云无奈的笑了笑,“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传言,重要的是······”你如何想。
终是将后半句话咽下,“你的太子,不日便是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只有云儿一个。”
萧允昭一叹,将她抱起来坐道床榻上,“那日打猎时,遇见刺客,孤虽已发现,但当时只有孤一人,缠斗之时重了他们的药,昏昏沉沉的摔下马去,眼前早已瞧不清路,只模糊看到一女子将孤推入草丛,等药效退去醒过来之时,寻找脚印找去,只发现顾箐箐衣衫残破不堪,身下血迹干涸,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她······”宫落云手指抽了抽,瞪大了眼睛看着萧允昭,原本以为是挡箭之恩,谁能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事。
“云儿是孤的妻子,这事孤只对你一个人说。那些传言,也是孤故意为之,就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揉了揉她的后腰,握紧她的手,一字一顿,“所以云儿,顾箐箐必入东宫,且位份不低。”
“嗯。”宫落云点了点头,“是云儿狭隘了。”
“不关云儿的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虽然箐箐性子爽朗,也很是坚强,但碰上这样的事,没有哪个女子能过得去。”
宫落云咬着唇,看着萧允昭眸中尽是怜惜,眉间轻蹙,殿下与她不曾相识,是如何得知她性子爽朗又坚强?不过,他们在一起那么些天,也是·····相互了解一些的吧?
想到这里,就没再多想。心中对顾箐箐也多了几分怜惜,“那殿下对她······”
“瞧瞧,又胡思乱想了不是?”萧允昭捏了捏她的下颚,宫落云定定的瞧着他,心中忽然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孤会好好补偿的。”垂眸看着宫落云,缓缓地低下头去,却在即将触上她的唇时,犹豫了片刻。
正是这样宛如眨眼间的迟疑,依然被察觉到。一时间只觉得他的怀抱不若平日温暖。
“顾姑娘刚来东宫,殿下不若去看看她?”
萧允昭轻挑眉头,环着她身子的手又抱紧了她,薄唇微动,还未张口,便听得来人回报顾箐箐那边梦魇不断,醒来就直哭。
“去看看吧。”宫落云推了推他,别开眸子。
萧允昭深深看了眼她,低哑着嗓音道:“孤过去看看就回来。”
宫落云点点头,直到萧允昭出了沁云殿后,只觉得疲乏不堪,便叫人吹熄了灯。
这一夜,沁云殿的灯未曾亮起。
也是第一次太子殿下去了沁云宫,不仅没有留宿,反而去瞧了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