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宫落云既然知道了,自然不可能再让宫玉烦扰敬远侯府。
隔日便宣了宫玉进宫,也叫人将曹听兰从偏殿领了出来,在绛鸾宫正殿见她们。
宫玉见着进宫前还精神奕奕的女儿,如今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心中虽有怨气也不敢当着宫落云的面发,只得抱着曹听兰哭天抢地的嚎着。
宫落云忍着半盏茶的时间,却见宫玉没有停下的意思,眉间皱起,手下一重,“咚”的一声将茶碗放在了小几上。
宫玉这才怯懦的看了看宫落云,低下头去。
心中明白过来,既然她已经成了皇后,如今只有君臣之别,再无长幼之分。
莫说她只是表姑母,即便是虞氏和苏氏,也不敢在她面前托大。
“想来表姐进宫这么些日子,表姑母的气也该消了。母女哪儿来的隔夜仇,即便表姑母为表姐的婚事操心,一家人也该好声好气的商量才是。”宫落云看着曹听兰浑身一抖,便知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如此很好。
“表妹·······不,娘娘说的是,是臣女不该只顾着与母亲赌气烦扰娘娘这许多日子。”
若说皇上那一番话打碎了她所有希望,被关在绛鸾宫侧殿的这些日子她已经想得够清楚。
皇上的宠爱博不到,如今也无皇后的势可依。不如低头服软,这样说不得还能真如宫落云之前承诺的,给她找一个好夫家!
“幸好前些日子,皇上答应为表姐寻一门不错的亲事,如此表姑母也能宽心了?”宫落云拨弄着茶碗,半抬起眸子,瞧着宫玉。
“自然、自然。”宫玉也是怯懦的跪着,不敢多言。宫落云说什么,便是什么。
看她们这样子,宫落云心中无奈,也不想再为难。
“表姑母,本宫知道表姑丈才来都城不久,尚未立下根基,本宫不怪你们,只是要知道,若要站稳脚跟,拿出真本事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才是正道。”
“是,臣妇记下了。”宫玉再三叩首,连连答应。
宫落云如今看着她们也不如以往那样亲近,遂摆摆手,让宫玉将曹听兰带了回去。
出绛鸾宫时,曹听兰也不知是连日优思不思饮食还是彻底没了希望,双腿发软,连路都走不稳。
还是谢嬷嬷让两名宫婢将她扶上了马车,这事儿才算了了。
虽然曹听兰的事宫落云是想封嘴的,但哪里又是能封得住?
她在御花园光天白日的摔到萧允昭怀里不说,宫玉又大肆宣扬,且曹听兰进宫那时并不隐秘,甚至还有些张扬。
这么些时日过去,虽说是清白之身,但谁又知道呢?
即便身子是干净的,但名声也已经坏了,更何况,得罪了皇后,谁又愿意娶这么一个祸根?
于是曹听兰的事意料之内的传了出去,且背后好似有一只手,让这件事事情越传越大,弄得曹广恩每次上朝都是低着头,私下里更不敢跟朝臣们接触。
就连宫玉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应酬的事被曹广恩交给了侧室。
向来瞧不起庶妹们的曹听兰也将自己关在房里,宫玉每去看一次就大哭一回,即便想着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嫁了也是不能。
毕竟那日在绛鸾宫中宫落云说的清楚,曹听兰的事由皇上来定。他们虽是她的生身父母,却也没半点做主的可能。
越想越是悲凉,可这又怪得了谁呢?
不过这些事宫落云是不知道的,萧允昭也不允许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烦她。
曹听兰被带出宫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可她的亲事迟迟未定,宫落云也不忍不住心急起来,也不知萧允昭是如何打算的。
眼瞧着快到午膳,于是便传了凤辇,往御书房去。
御书房中,夏信静候在外。萧允昭稳坐在龙案之后,看着跪在下方的人。
“这几年,心中可清明了?”
“微臣早已清明,万事错在微臣,皇上的就是皇上的,即便是碎了也是皇上的,是微臣不该有非分之想。”下方之人字字沉稳,声声平缓,再不见波澜。
这人正是被萧允昭外派了几年,这几日刚回都城的霍长靖。
萧允昭淡淡扫了一眼,他喜欢云儿,他不怪他。
可明知云儿已经是他的人了,即便那时他与云儿之间生了些事,可他在那时意图乘人之危,再对云儿有不该有的念头,怎能饶过?
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霍长靖身上,萧允昭一叹,是对旁人少有的心软,“长靖,这是最后一次,莫要让朕失望!”
宫落云下了凤辇,由含琳扶着上了台阶,就见着霍长靖从里面出来,二人眸中皆是一愣。
“皇后娘娘金安。”霍长靖迅速敛下眸色,躬身行礼。
宫落云亦点了点头,“好久不见,霍世子。”
瞧着霍长靖急忙侧开身子,宫落云还不及问他,就见着萧允昭大步走了出来。
“云儿怎么来了?”小心的扶着她的腰,托着她的手,“含琳也不知提前通报,该罚。”
“皇上又吓唬人,是我临时起意就过来了,与她们无干。”
宫落云笑笑,跟着萧允昭一起进了御书房,“是臣妾和孩子们想陛下了,臣妾与陛下一起用午膳可好?”
“自然是好的。”萧允昭笑着,看了眼夏信,夏信急忙去传了午膳。
七个月之后,宫落云胃口大开,往日她只偏爱清淡的,如今咸的、辣的、甜的,甚至还有苦的都爱吃。有时甚至吃的比萧允昭还多。
起初她见自己吃这么多还会害羞,如今被萧允昭劝着,已经很是自如了。
御厨房见着皇后胃口大开,也卯足了劲儿,施展生平所学,只求每日膳食得皇后喜爱。
霍长靖依旧在门外弓着身子,直到听见房门被关上,这才稍稍抬头望了一眼,弓着身子,缓缓退下。
唇角一挑,却难掩眸中的失落。
她是书中的如玉佳人,是只能瞻仰留恋却不能近身的当空皓月,是夜深人静之时只敢稍稍想一下的无瑕美好。
是别人怀中的至宝。
提步下了石阶,宽大的衣袖随着身子轻摆。
皇宫巍峨,肃穆庄严,君子如玉,傲骨不屈,只是稍显寂寥。
······
御书房中,佳肴摆了满桌,宫落云吃了足足两碗饭,方才又有宫人送来了各色水果。
“表姐的事,皇上还没有下文吗?”
萧允昭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知道云儿每次招朕,都是为着别人。”
“哪有!”宫落云柔声辩道:“真的是云儿想跟皇上一起用膳。只是顺道问一问罢了。”
萧允昭也不点破,只道:“曹听兰不能留在都城,朕已经为她定好了亲事,夫家在中州。”
“那么远?”宫落云皱了皱眉,还欲说什么,却又想着按着苏岑所说,都城里她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中州虽远,但流言终究传不到那里去,也许对表姐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曹听兰心思不浅,朕担心她因此事记恨于你,或者在民间兴风作浪,不如将她放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宫落云点点头,也不再争取,“一切都听皇上的。”
萧允昭满意的拥着宫落云,又喂了几块水果到她唇边,如此才将她抱进了内殿,让她午睡。
几日之后,赐婚圣旨到了曹府,曹夫人与曹听兰虽然虽然心中不满,却也只能应下。
两个月之后,曹听兰远嫁,不久之后,曹广恩因办错了差事,惹怒圣颜,被调去了偏远之地。
面上虽是如此,但谁不知道,若非曹家女儿攀附皇后娘家,又生了攀龙附凤之心,曹家又怎会如此结果?
终究是心大,将自己的路走没了。
经此一事,朝中即便有其人想要借着这等手段稳固地位,接近皇权,还得好生思虑,若赔上一个女儿不可惜,那赔上官位以及这一辈子的仕途,到底值不值得!
朝堂上,建议皇上选秀之声渐小,折子的重点也都回到了江山社稷、百姓民生上,这让萧允昭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