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萧忱溪十二岁时便每日跟在萧允昭身边。
每日在御书房同臣子商议国政,太子必定在一旁听着。萧允昭还会时不时的将问题丢给太子,要他回答。
宫落云却觉得历练太子实在太早,萧允昭只是一笑,“朕在十岁时就被父皇带在身边,可比他还小一些。大礼始终要交到溪儿手上,如今已不算早。”
宫落云皱了皱眉,也只好依从。但眼见儿子一日比一日睡得更晚,人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也只能让人多炖些补品,每日膳食督促着他不要忘记罢了。
萧允昭却不似宫落云这般担忧,只是笑道:“商议朝政哪里有读书来得轻松?这两年也只是让他听着罢了,多听些多学些,总不会错。这时候不适应,疲乏些,实在是太正常,云儿不必忧心。”
宫落云知道萧允昭说的没错,只是作为母亲却是免不了担心儿子罢了。
且溪儿身为长子,又是太子,相比于长女萧悦芙,小儿子萧忱悠,担子自然会比其他的兄弟姐妹重一些,所以在萧忱溪身上,宫落云也就忍不住总是多费了几分心力。
至于小女儿萧悦绵,那根本就是被萧允昭捧在手心上的,最没大没小的就是她。
除了御书房,萧允昭的章华宫,还有她的绛鸾宫,满宫里尽是她随意可去的地方。
太子萧忱溪十五岁时,正式上朝参与议政,宫落云仍是担心着太子年纪太小,会不会坏事。
只是在这件事上,萧允昭却是异常的宽容。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能信手拈来,即便溪儿做的不对,还有朕在?怕什么。他已经十五岁了,哪里还是孩子?”
从宫落云怀中接过小女儿,拉着她在御花园中散着步。
此时的萧悦绵还是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小娃娃,见着五颜六色的花却很是喜欢。‘
宫落云顺手摘下一朵晃了晃,萧悦绵伸着莲藕似的胳膊就要去拿,半天抢不到,说话间睁着一双大眼睛就要哭了出来。
萧允昭哪里舍得小女儿哭?
赶忙从宫落云手中拿了过来,塞到小女儿手中,这才算止住了她的眼泪。
萧允昭看着小女儿,眼底尽是如棉花一般的和软温柔。
拉着宫落云坐在石亭中,宫婢很快的送上了茶点,还有萧悦绵可以吃的东西。
宫落云舀起一勺,吹凉了些,才主动喂到女儿嘴边。
萧允昭看着宫落云不觉勾起了唇角,虽然孩子根本不用他们亲自照顾,但云儿却是很喜欢自己照顾孩子。
溪儿和芙儿小时候他们还会手忙脚乱,如今到了绵绵,已经很是娴熟。
“云儿该给溪儿物色一个太子妃,他如今也十五了,该定下亲事了。”萧允昭说着,稍稍一顿,“旁的不用考虑,只要你和溪儿喜欢,性情好的便行。”
将宫落云疑惑的眼神瞧在眼里,萧允昭握紧了她的手,“以前父皇还在时,让朕广纳后宫来稳固朝堂,那时朕便没同意。如今朝堂早已稳,大礼昌盛,我儿自然可以选他喜欢的。”
宫落云听着,眼眸颤动。
是啊,以前她和萧允昭走到一起,不仅算不得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阻碍重重。
他这些年不断地提拔人才,分化朝堂势力,打散朝臣之间的裙带关系,可不就为了这般。
如此想着,喉间忍不住一阵酸涩,却是紧紧的回握住萧允昭的手,“好。臣妾给咱们溪儿选一个好女子。”
其实,霍家的嫡长女就很好。
霍长靖身为太子太傅,太子又时常出入霍府,本就与霍长靖的几个儿女走得十分近。
于是宫落云几日之后将萧忱溪唤了来,与他说了自己的打算,萧忱溪却低着头,半天不吭声。
“怎么?溪儿不喜欢?”宫落云疑惑道,“还是溪儿心中有了喜欢的女子?”
“母后。”萧忱溪迟疑了下,才道:“霍姑娘是很好,可是······”如此想着,摇了摇头,“儿臣发现弟弟与霍家的三姑娘走得很近,二人年龄又相当,昨日······忱悠还命人打了一副耳坠子,想必是送给三姑娘的。”
萧忱溪如此说着叹了口气,“若二弟真的有意于霍三姑娘,儿子又娶了霍大姑娘,那霍家岂非过分显贵?”
宫落云一听,不禁也迟疑了起来。
承嘉侯府凭着霍长靖太子太傅的身份在都城中已经傲然显贵,若在连续出一位太子妃,一位二皇子妃,的确太过惹眼·······
“那溪儿呢?对霍大姑娘可有想法?”
萧忱溪向宫落云一拜,“她很好,很适合做太子妃,乃至未来一国之母。”
话已至此,不必再说。
宫落云心中了然,“母后知道了,都城中这么多女子,再为你选好的就是。”宫落云说着,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若溪儿有喜欢的女子,不妨同母后说。”
萧忱溪面上不动如山,只是恭敬向宫落云一拱手,“但凭母后安排。”
宫落云看着退出去的萧忱溪,摇了摇头,对含琳道:“这孩子啊,被萧允昭带在身边这些年,将他的不动声色学了十成十,也如他少年时一般身边无姬妾伺候,怕是在男女情爱上还未开窍,也不知会遇上怎样的女子?”
“娘娘不必忧心,想当年您与陛下还不是姻缘天定,太子殿下自有良缘可配。”含琳笑着劝道,主仆二人又说了好一会话,这才作罢。
······
本想着萧忱溪遇上心爱之人还需过几年,谁知一个月之后,那孩子通红着一张脸下了早朝便来寻她。
宫落云心中觉得好笑,也不说话,只是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瞧着她那儿子别别扭扭的喝了半盏茶才别扭的开口道:“母后,儿子、儿子可能有了合适的太子妃了。”
“哦?”宫落云一双眸子笑得弯了起来,“是哪家的姑娘?溪儿如何识得的?”
萧忱溪想了想,不禁羞涩起来,“她是时大人嫡女,前些日子······儿子去为父皇母后上香祈福,见着她从大殿出来,见着儿子正向儿子行礼,谁知跑过去几个孩童······”
虽然已经过了好些日子,萧忱溪如今仍难以忘记那一身娇软直直跌进自己怀中。
佛香袅袅之地,大雄宝殿之前,他竟然起了那般不堪的心思。
宫落云好笑的看了看含琳,努力正色道:“那时姑娘可愿意?人家若不愿意,你即便是太子,也不许勉强了人家。”
萧忱溪面上一红,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这、这是她那日落在地下的,儿臣正准备送还。”
“送还?”
宫落云笑着点了点头,“这事儿你可得小心谨慎,这等贴身的东西,若是让人知道让别的男子得了去,还不知会怎样伤了人家姑娘的体面。”
萧忱溪眸色一亮,急急的躬身行礼,还不待宫落云允许,便退了出去。
当晚,宫落云将这事儿告诉给萧允昭听,萧允昭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云儿怎么还这般调皮。”
时家姑娘因为随时安担任锦衣卫的关系,都城的夫人小姐对她是敬而远之又厌恶。
一次宫宴上,御花园中鲜少人去的角落,时姑娘被几名女子挡住去路,之后少不了的便是尖酸刻薄。
时姑娘虽是时家嫡女,但自小很是乖巧温顺,极少与人争辩。
那日紧咬着唇,努力搜寻着她少得可怜的回击之词。
却在那几名女子洋洋得意之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停在她身边,摊开的手掌上,躺着一个极其精致的淡紫色香囊。
“蕴儿,你的香囊,怎么就落到孤这里?”
那一日,萧忱溪的太子妃终于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