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语重心长地道:“朝天寨好容易脱掉贼皮迎来新生,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不论是寨中居心叵测的人,还是觊觎寨子的外人,这一招几乎要将你前期的努力和寨子里老少爷们的希望击个粉碎。”
“我,我知道...”夏姜心中打鼓,她定了定神:“四哥放心,我就在东壁堂里哪也不去,全心全力配合官府的调查。”
周围知道这聪慧的女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缓和下来:“宽心,我们弟兄也会追捕那名逃脱的案犯,还朝天寨以清白。”
“多谢四哥。”夏姜将周围送走后,回到院子里,季安蹦蹦跳跳地走来,一只药罐被她拎着在地上拖行,发出刺耳的声响。
夏姜将她揽在怀中:“去哪里淘气了?”
季安不满地道:“我没有淘气,我在帮小成郎中治病。”
“了不起。”夏姜心不在焉地夸赞道。
季安敏感地察觉到了,她正过身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抓住夏姜葱白一般的手,似模像样地绷直三指,搭在夏姜的腕间,嘴中念念有词。
夏姜歪着脑袋看着严肃的季安,一颗心不如为何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最难的时候都走过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为自己打着气,嘴角露出了浅笑。
“嗯?”季安歪过小脑袋,疑惑地看着夏姜。
夏姜抚着她的脑袋,笑意吟吟地道:“谢谢你,小郎中。”
客栈中,谷雨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肩头,一边活动着腿脚,一边回头看向申玉。
申玉坐在靠墙的一张椅子上,抱着肩膀目光幽幽地看着谷雨。
想到这几个时辰以来,这少年就是这般纹丝不动地在背后盯着自己,谷雨只感到脊背阵阵发凉,申玉淡淡地道:“我看你盯着那图纸一直发呆,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谷雨尴尬地摇了摇头:“在下脑袋愚笨,空想半晌还是毫无头绪。”
他昨夜陪大脑袋喝得烂醉,直到现在还未醒酒,脑子里乱糟糟的,几个时辰中倒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发呆,另一半的时间则在琢磨着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在既不伤害王承简的同时又能够将官印拿到手上。
这可是天官之印哪,想到这里谷雨就忍不住心里打颤。他在官场的最底层,而王承简则高高在上,谷雨仰断了脖子也难以望其项背,但现在却要觊觎人家的官印,这种荒谬感令谷雨感觉极不真实。
申玉淡淡地道:“无妨,英雄会并没有规定手段,既然暗取不成,那便试试明抢的法子。”
谷雨一惊:“这样也成吗?”
申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只要你们不怕死。”
谷雨舔了舔嘴唇:“自然是怕的。”
申玉摇摇头:“我看你不像怕死的人。”
谷雨心中一跳,申玉的目光中充满玩味:“甚至不像个江湖中人。”
谷雨心跳加速,这少年年纪比自己还小,但时而沉默淡然时而咄咄逼人,教人琢磨不透,他不由地提起小心:“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倒宁愿远离江湖,做个寻常人。”
申玉笑了:“大年兄这话说得深了。”
谷雨总觉得这人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别的内容,房间之中的沉默让他坐立不安,他走到门前:“呆得有些闷了,申玉兄要去走走吗?”
面对谷雨的邀请,申玉当即站起身来:“我陪你。”
谷雨打开门,申玉疑道:“你不带武器?”
“那玩意儿太过显眼,令人生疑。”因为他这一问,谷雨才下意识地在他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这才意识到这人从始至终便没有带过武器。
两人从客栈中走出,遥远的天边铺满了晚霞,色彩斑斓,绚烂夺目,金色的夕阳余晖洒在来往的行人身上,给喧闹的街上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氛围。
谷雨从远处收回目光,向申玉示意一眼,挤入了人群。
两人也没明确的目的地,便在街上闲逛,期间谷雨买了两张牛肉饼,一张分了给申玉,对方并没有拒绝,两人之间沉默地并肩而行,谷雨一边咬着牛肉饼,一边东张西望。
半晌后申玉醒觉:“你在看地形?”
谷雨笑了笑:“纸上看到的毕竟和亲眼所见有所不同,况且王家居住之地属于闹中取静的地势,周边布局复杂,这些都是从图纸上看不到的。”
申玉观察着迎面走来的行人:“有什么收获吗?”
谷雨摇了摇头:“你有什么建议?”
申玉面无表情地道:“我不过是为你们三人提供必要的信息罢了,至于要如何动手,在何时何处动手,应该与你的同伴商量,你问错人了。”
谷雨却是不信的:“不止这么简单吧,你宁愿忍受枯燥寂寞,也要陪在我三人身边,是要监视我们吧?”
申玉眯起眼睛看向谷雨,谷雨不为所动,手中的牛肉饼占据了他全部的关注,申玉道:“难道不也是一种保护吗?”
谷雨不由地笑了:“你的身手如何,若是我等行迹败露,你有足够的把握救下我们吗?”
申玉幽幽地道:“比起王承简,你似乎对我的兴趣更大。”
谷雨悚然一惊,身边这少年的目光锋利如刀,好似要看穿他的内心,令他不由心惊肉跳。
他强迫自己毫无顾忌地回视着申玉:“京城之中卧虎藏龙,我等参加英雄会是为了扬名立万,可不是为了自投罗网来的。未虑胜先虑败,我得确保自己的后路。”
申玉盯他半晌,移开目光:“很遗憾,真到了那时候,我救不了你。”
谷雨暗中松了口气,被这申玉目不转睛地盯着,总有种喘上不上气来的感觉。他向路边的一家茶馆走去,申玉皱起眉头:“你干嘛去?”
谷雨头也不回地道:“吃了半斤饼,你不渴吗?”
申玉无可奈何地跟了进去。
茶馆中人不多,谷雨捡了张靠窗的位子坐了,叫了一壶高碎,滚烫的热水将茶叶的清香激发出来,谷雨轻轻咂了一口,满足地点点头。
申玉手中转动着杯子:“大年兄,你是不是过于悠闲了?”
谷雨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怎么,你也要争那武魁首?”
申玉闷哼一声,谷雨的漫不经心终于让他的表情有了变化。他略带愠怒地看着谷雨,而后者则还之以人畜无害的微笑,申玉索性别过了头。
谷雨品咋着茶水,目光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这里是王承简回家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