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兰娇并未在魏泽中的事情上耗费太多关注。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改变就是知道哪些事该舍弃,哪些事该认真对待。
这会她头疼的,却是张惊鸿大剌剌地掀开门帘,熟门熟路走了进来。
她腰间正正缀着白洁如皎月的白玉芙蓉襟步。
虞兰娇眉头略跳了跳,强自镇定地上前挡住魏震的目光。
张惊鸿朝魏震行礼,复又看向虞兰娇,一面打量着她一面惊异道:“这是近日京都时兴的装扮吗?果然不同凡响。”
虞兰娇脸色微僵,暗暗瞥了一眼魏震,见他非但没有丝毫不自然,反而满脸赞同。
只他脸上的愉悦没能持续多久,张惊鸿欣赏完之后便委婉地提道:
“此前你不是想学骑马?我大哥寻了几匹好马,如今正养在城外的马场之中,哪日你得空了,我带你去。”
魏震正笑着的脸就是一僵。
若说这话的不是张惊鸿,魏震几乎要以为她是在当众挑衅了。
他大掌将虞兰娇扯到自己身后,绷着脸居高临下扫了张惊鸿一眼,冷声道:
“张府的马再好,能好过摄政王府的吗?兰娇要骑马,自有本殿来教。”
这一打量,正正就打量到了张惊鸿腰间那抹白玉。
他本只是随意扫过,可这一扫,却让他视线驻足了片刻。
也是巧合使然,十二花神的头面,旁的他印象不深,这套白玉芙蓉却是他亲手指点工匠所作。
此刻即便是被匠心独运地分尸了,他也一眼就认出来。
登时便让他压根痒痒,恨不得在虞兰娇白嫩的脖颈上咬上一口!
他这头正怒着,那头张惊鸿却又呆头呆脑道:
“王爷骑术虽好,可跟兰娇的关系自然不比我大哥那么熟络,这教马术自然是我大哥来更为合适。”
虞兰娇险要抚额低叹。
魏震狭长的眼眸不带丝毫感情地看了会张惊鸿,忽然侧头冲着虞兰娇道:
“你呢?你要张君何来教,还是要本王来教你?”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样的魏震,虞兰娇莫名地就感到一阵心虚,“论骑术,王爷当得上大周第一人,能让王爷亲自来教自然是兰教的无上殊荣。”
张惊鸿顿了顿,有些不赞同地道:“兰娇你不知道,王爷教导人的时候最没耐心了,你一试便知。”
“本王对兰娇怎会没耐心?”魏震忽然扯出一抹笑。
只这抹笑,怎么看都让人头皮发麻。
饶是张惊鸿粗枝大叶,也察觉到脖子后一阵阴冷之气,识相地闭了嘴。
魏震修长结实的胳膊揽住虞兰娇的腰,极致的纤细和高大英挺的男人交织成巨大的视觉冲击。
张惊鸿双眼有些呆滞地盯着两人。
魏震笑得温柔极了,“无论她如何惹怒本王,只消随便哄上一哄本王就不会计较。
不信你问兰娇,本王对她,有没有耐心?”
虞兰娇的脊背顿时就僵住了,斜飞着眼睛偷摸去瞄魏震的脸色。
但见他俊美的脸上满是平静,虞兰娇心里蓦地就打了个突,连忙表着忠心:
“王爷为人宽宏,便是严厉也是为着我好。名师出高徒,王爷愿意教我,我定会好好学。”
被轻飘飘哄了几句,魏震的心气顺了一大半,再看张惊鸿,就有了那么点高高在上的骄矜。
“张君何马术的确不错,等本王和兰娇成婚那日,定要请他来为本王引路。”
张惊鸿神情一顿,忽然认认真真打量着面前两人,缓缓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愣愣地“哦——”了一声,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虞兰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头一时有些乱。
魏震不知怎的,对她的情绪格外敏感,忽然凑到她身后沉声道:
“昨日本王到虞横灵前打了卦,他说这个月二十号是宜嫁娶到好日子。”
虞兰娇:“……”
她的那些多愁善感忽然就被打断了。
她目光复杂地看向魏震。
原以为,他所说的娶,所说的王妃,不过是情谊浓时随口许诺而已。
就像魏卓言那般……
她又小看他了,魏震此人,从不虚言,凡他说出口的话,何时让虞兰娇失望过。
魏震被她看得眼眸之中透过一丝不自在,视线微微错开,强作大度道:
“你若是有更好的日子,也可以说,本王并非那等独断专治之人。”
虞兰娇忍不住笑起来,一本正经道:“王爷此话当真,若是当真,二十号的确不妥。”
魏震脸色蓦地就僵了起来,只说出去的话却不好立即撤回,眸色凌厉似剑,紧紧盯着虞兰娇。
虞兰娇突然伸手戳了戳魏震的胸口,娇滴滴道:“王爷总是摆着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平白老了许多。”
老?
魏震浓眉顿时蹙了起来。
若说他为何如此介意魏泽中的事,无非是因为,他比虞兰娇足足大了十多岁!
若是别人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定会被他重重惩治。
可虞兰娇轻飘飘地捻着他的袖摆晃了两晃,魏震脸上的怒容一时竟撑不住,却又舍不得转开脸。
一时间脸上露出既笑又怒的怪异之色,惹得虞兰娇更加笑眯眯,“王爷只问了我父亲,难道不知道我家中的事情都是母亲说了算吗?”
魏震诧异地挑眉,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眸中郁色闪现,某些被他极力忽视的事情此刻他突然不想再压抑。
“虞兰娇,这件事,本王只问你一遍,你心里头若是还有旁的人,便跟本王如实道来。”
他从不知,自己会有如此患得患失的时候。
若虞兰娇对他只是虚情假意的敷衍,若她心中另有所爱,他也愿意……
亲手摘了她所爱之人的脑袋!
她若是恨他,日后总有回心转意的时候。
总之让她三心二意的,抑或是跟了别人,那决计是不可能的。
虞兰娇果然怔住。
她从来不知道魏震看似强大无匹,心里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魏震紧紧地盯着她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虽然竭力摆出温和的脸色,可虞兰娇却一眼看出他心里头打着怎样的主意。
她心里头的那个人?
前世种种早就如云雾散去了。
今生,不可否认她对魏震一开始只有感激和利用,可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期待、欢欣、喜悦。
而此刻,魏震强作镇定之下,眼眸仍旧透出一丝紧张,心里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丝波动和心疼。
虞兰娇缓缓正色,浅笑着柔柔道:“王爷所说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魏震轻哼一声,那眼神很清楚:你心知肚明。
虞兰娇脸色的笑收了收,顿了顿才道:“自我父亲走后,我见过太多世态炎凉,被伤害、羞辱了太多次。
兰娇自问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怎么会去喜欢主动羞辱我的男人。更何况,王爷对我那么好,只要王爷不背叛我,不伤害我,我怎么会再看上别的男人。”
她从小就会哄人,这会说起甜如蜜糖的话,魏震何时被这样对待过。
哪怕知道她嘴里也不全都是真话,脸上还是不受控制地多云转晴,狭长的深眸蓦地变得亮晶晶。
背叛?伤害?他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更不会像魏泽中那个蠢货一样,主动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虞兰娇一辈子都会属于他。
至于婚期,“本王现在就派人去你母亲的坟前询问,这个月的好日子多得很,总有她喜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