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
男人走了进来。
和上官玉开着暖色小灯的房间不同,这间房没有开灯,窗帘紧闭,格外的黑。
但这黑暗,似乎对男人没有任何阻挡的作用。
他犹如能在暗中视物般走进来,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房间里十分安静,每一个角落都空荡荡的,看起来并没有人。
男人走到床边俯下身,似乎想查看床上人的情况。
忽然,一个黑影从门后飞快地闪现出来,高举着一把小刀,猛地向男人袭来。
高个男人无知无觉地站着,完全不知道背后有危险袭来。
就在小刀即将刺中的瞬间,男人从容不迫地转身,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夺下小刀。
旋即,他一个反手,直直向袭击者的心脏处刺去。
整个动作娴熟而流畅,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活脱脱一个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屠夫。
“啊!”
变了调的女声,发出一声急促而尖利的叫声。
“原来是浸月呐。”
男人的脸难以看清,但语气波澜不惊。
江浸月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被死死克制住。
“先、先生……”
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痛感。
江浸月颤颤巍巍地低下头去,因为接受过训练,黑暗对她而言算不上什么障碍。
男人也不收刀,就任由她观察。
江浸月看到自己的心脏前,正抵着一把熟悉的小刀。
只要男人向前一送,这把刀就可以刺入她的心脏。
但幸好,男人没有动手的意思。
也幸好,他对暴力有着绝对精准的控制力。
江浸月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气,盯着男人握刀的手,慢慢地向后退去。
直到退到一个她认为比较安全的距离后,江浸月才一下子跪在地上。
“先生,浸月不知道是您。如果早知道的话,我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请您原谅!”
男人没有回答。
但江浸月可以感觉到,他正在看着她。
那目光仿佛见血封喉的毒药,又好似正吐着蛇信、窥伺着猎物的毒蛇。
总而言之,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的目光。
该死!
她刚刚那一下,怎么就没有杀掉眼前这个男人呢!?
男人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向后走了两步,皮鞋敲打在地板上,如同敲打在江浸月的心上。
好像经过了精心测量一样,两步之后,男人恰好走到了床边。
他轻轻掸了掸床单,坐了下来。
“我猜,你一定在想,刚才怎么不下手再快一点呢?”
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石破天惊般地在江浸月的头顶炸响。
江浸月浑身哆嗦,她稳住牙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我只是、我只是……先生教导有方,所以当我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躲了起来。
我当时并不知道,进来的人会是先生。这完全是一个巧合,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原谅。”
最初的磕磕绊绊之后,江浸月的话就显得流畅多了。
她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开灯,又将窗帘全部拉上。
尽管黑暗没办法阻挡男人的视线,但黑暗多少可以成为保护色。
一个尖锐的笑容,缓慢地爬上了男人的嘴角。
“巧合?”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不,我不相信巧合,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 一切的巧合都存在于计划之内。”
江浸月的脑袋停止了运转,只留下了一个念头:
他知道了!
她会死的……
她会死的!
她会死的!!!
男人沉默的时间每多一秒,都是对她心脏的凌迟和蹂躏。
“先生,先生……”
江浸月用膝盖,向前滑行了两步,手颤抖着想要摸上男人的裤脚,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她深深地匍匐在地上,用最真诚、最诚挚的语气说道:
“先生,您是黑暗世界的明灯,一是犯罪国度毋庸置疑的唯一的统领。
卑微如我,怎么敢有任何、任何想要冒犯您的念头呢?”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真丝手套,有条不紊地戴了起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到江浸月的耳朵里,犹如死神来访的讯号。
她的危机意识提醒她快跑,但她的理智却死死压住身体。
在他面前,逃跑是没有用的。
“你应该庆幸,刚才的手没有真的碰到我。”
男人站起身,猛地扯起江浸月的头发。
“说实在话,我并不介意,你想要杀我这件事情。每天都有数不尽的人,想要拉我下马,取而代之,这很正常。我很欢迎他们做这些大胆的尝试,那会给我无趣的生活,带来些许波澜。
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点波澜也越来越少了。犯罪者都披在虚假的伪装里,假意顺从,假意归顺,从不敢把自己真实的野心表露出来。”
男人嫌弃地“啧”了一声。
“如果你肯大胆面对自己的欲望,我反倒高看你了一分,只可惜……”
“先、先生……”
江浸月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被拉下来了。
一个像被人掐住般的呻吟,死死地卡在她的喉咙里。
“上、上官玉……我可以帮您……”
江浸月知道,男人对上官玉那近乎变态般的关注和执着。
她提及上官玉,也是为了提醒男人:
他最想要的人,就在这个别墅里。如果他还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那她江浸月可以帮忙。
一提到上官玉,男人的神色立即变冷,他用力扯过江浸月的头发,一把惯到地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你还敢提她?!谁让你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江浸月浑身发软,额头火辣辣地疼,有什么东西从额角缓缓地流下,躺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恐惧地眨了眨眼睛,让她右眼的视野都染成了半边血红。
江浸月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门外轻轻的三记扣响,拯救了她。
男人终于放开了江浸月,扭动了一下脖子。
即便刚刚才施过暴行,他的声音依旧优雅而克制。
“今天只能玩到这儿了。江浸月女士,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江浸月头疼欲裂,但还是忍着剧痛,恭恭敬敬地跪着,将头磕在地上。
“是,浸月都听先生的。”
“先生?”
男人嘲弄地扬了扬眉头。
“记住这个称谓,不要试图再在她面前,说我是你的老师。你应该明白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
“是。”
门被关上了。
但江浸月还是长久地匍匐在地上,只有双手不甘地死死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