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视频的播放,除了余日晚之外,其他嘉宾们渐渐地把自己关注的重点,从个人形象方面移到了其他地方。
不过,每个人的侧重点还是有所不同的。
奥菲斯的注意力全在上官玉身上。
看不到姐姐的情况下,能够看到姐姐的影像也是极好的。
管彤重温了一遍上官玉对她说的“天赋”,心中又涌起了一阵激动的暖流。
但是激动,又有什么用呢?
在这样流量为王的艰难大环境下,有演技也不一定就有剧本来找。
“管彤,等你充分挖掘出自己的潜能后,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
上官玉的话犹在耳边,管彤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而在她身旁,柏梁和赵琴都没有看自己的屏幕,都在关注着奥菲斯和上官玉的。
但两人心中的感受和想法,却截然不同。
柏梁看着屏幕上的上官玉,总觉得她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陌生,却又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好像,他也曾经在这张脸上,看到过类似的信赖和鲜活。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从他知道赵琴回国,不自觉地冷落上官玉吗?
是从他一次次的隐瞒行程,偷偷和赵琴见面,后来还被狗仔偷拍公布在网络上吗?
是他为了赵琴的星途,全盘否定了他和上官玉的三年时光,并将她形容得一无是处开始吗?
柏梁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整个人一分为二:
一个在叫嚣,为了和琴琴在一起,上官玉就是不得不除掉的障碍。
另一个在自问,对一个深爱你的人,你怎么能够做到这么绝?
是啊,怎么能做得这么绝呢?
柏梁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也不至于如此对待一个跟了自己三年的女人。
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忽然瞥到上官玉目光扫过自己的瞬间,手心不由地出了一层薄汗。
然而,上官玉神色自然,没有一丝波动,眼神就那么直接地掠了过去,仿佛候鸟飞过天际,留不下半点痕迹。
柏梁凝视着这张脸。
这张脸上没有任何眷恋和流恋。
柏梁此时此刻,站在旁观的角度,终于清晰地认识到:
上官玉对他是真的没有任何感情了,而不是之前他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在欲擒故纵,故意用其他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一旁的赵琴,也在看上官玉。
上官玉的改变,不可谓不大。
但一开始,赵琴只以为她在耍花样,以此来赢得柏梁的关注。
在她出国的三年里,一直陪着柏梁的毕竟是上官玉,赵琴嘴上说的再自信,心中也不可能全无波澜。
但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赵琴哪怕再不聪明也可以看出来,上官玉现在对柏梁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们俩要是凑上去,上官玉还会表现出非常的不耐烦和厌恶。
对于这一点,赵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点微妙的不舒服。
她自己都捧着手心、视若珍宝的人,上官玉凭什么弃之如敝履?
抛开思绪万千的柏梁和赵琴,余日晚也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看到屏幕上的自己,是什么感觉?”
管彤难得地慢了一拍,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余日晚这个问题是在问她。
她疑惑地看过去,“什么……什么感觉?”
余日晚看上去十分平静,但问出的问题,却和他的神情完全不匹配:
“你觉得屏幕中的你,是真实的自己吗?当我没看到视频之前,我觉得我已经百分百地展现出了我的性格。
但是当我站在观众的角度,去审视、去端详,我才发现,进圈的这几年中,我似乎无师自通了一项本领。”
管彤心头一跳,“什么本领?”
奥菲斯也把目光,从屏幕中的上官玉身上拔了出来,侧耳倾听着。
“那就是,我可以完美地扮演我自己。”
困惑在管彤的脸上,转瞬即逝。
奥菲斯的眉眼则微微拱起,不动声色地将余日晚前后说的话串联到了一起。
管彤问:
“你早餐又没有喝酒,怎么一大早就开始说胡话了?你不就是你自己吗,为什么还需要扮演?”
“怎么不需要呢?”
余日晚缓缓地开口:
“人是多面化的动物, 不仅仅是社会对我们无形的要求,也是我们避害趋利的本能选择。”
管彤接了下去,语气中带着调侃:
“余日晚,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说出这样深奥的话,看来人真的是多面化的……”
余日晚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丝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在父母面前,我们被要求要做一个好孩子;在老师面前,我们被要求要做一个好学生;在上司面前,我们被要求做一个好下属……我从小就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我选择进了娱乐圈。
进圈之后,我任性自我,任意妄为,常常弄得经纪人和公司抓狂,粉丝们也常常会称呼我为娱乐圈里的混世魔王。”
余日晚自嘲地笑了笑:
“我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非常自豪,因为我觉得,这样过才能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摆脱了类似的期待。但直到刚才,看了视频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和其他人……其他所有在社会中挣扎的人,没有一点分别。”
听到这里,管彤才终于有些明白,余日晚所说的话的含义。
“你疯了吗?这个社会、这个圈子……根本容不下这样的人!”
管彤小声斥责,语气苍白。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要杀死一部分的自己,才能在这个社会中存活下去吗?但是这样的话,即使存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余日晚认真地诉说着自己的苦恼和不解。
但他越是真挚,管彤就越不敢和他对视。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抬起眼睛这样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此时此刻做起来却是如此的艰难。
“人是群居性的动物,你一个人不可能脱离社会,单独存在。所以,我们势必要去适应和……迎合市场的需求……”
管彤没有什么底气地说完了上面这段话。
余日晚沉默了一瞬,平缓地反问:
“是吗?”
那语气,让管彤的心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