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么久的故事,我们却连女主角的名字都不知道。”
上官玉看向卡娜,“你哥哥提起过吗?”
卡娜摇了摇头。
上官玉幽幽一叹。
“曾经拥有的早已逝去不再,对他而言无人再像她一般,所以就连姓名都不再提及吗?”
众人默然,心中百感交集。
这两天,听了盖文的自述,又看到卡娜如今的憔悴模样,管彤和赵琴的心早就软得不行。
两人忙不迭地围在卡娜身旁,柔声安慰着:
“相信盖文此刻已经和爱人相聚,他们一定会幸福的。卡娜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小心保重身体,要不然盖文看了也不会安心的。”
卡娜扬起头擦掉泪水,告别的过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单是那凄凉的怀念就让人无法释怀。
但她没想到,这几位刚认识的东方人,竟然真的会来参加盖文的葬礼,也是真的在为他们兄妹感到悲哀。
这就是传闻中的东方情谊吗?
还真是让人动容呢。
余日晚看着从刚才起,就一直拨弄手机的奥菲斯,又看了看神思不属、心事重重的上官玉,只想叹气。
这老奥和玉姐,平日里不是这么没规矩的人呀,怎么今天这场合,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呢?
想到这里,余日晚委婉地提醒一句:
“老奥,现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你还玩手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诶,你别走啊,我不就说你一句吗……”
奥菲斯似乎完全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径直向着卡娜的方向进去。
“卡娜,我觉得你对你的哥哥有点误解。”
“误解?”管彤回头。
赵琴疑惑,“你怎么知道?”
奥菲斯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卡娜面前,“对不起,我擅自调查了你哥哥的事情。不过,他当年的车祸并不是自己主导的,他是个真实的受害者。”
卡娜猛地抓过手机,翻阅了起来。
资料上显示,在车祸前三天,盖文都是走的固定路线,前往皇后街作画。
车祸当天,他依旧沿着这一条路线,身上背着画具,预计也是去画画的。
而肇事的司机,曾经入狱三次,最近一次入狱的原因,就是被人指控收钱制造车祸。
他本来应该还在服刑期间,却不知道被人从监狱中弄了出来,还开车撞向了盖文。
肇事司机不愧是老手,轮胎精准地碾压过盖文的左边小腿,确保他一定要做截肢手术,又不会危害到生命安全。
而在盖文血流不止的时候,司机调转车头,全速撞上一旁的墙面。
由于车上的安全气囊早被破坏,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而在此之后,他的家人就搬家离开了纽约。
这家人的邻居称,他们无意间透露过,说得到了一大笔赔款。
卡娜看着资料,双手逐渐颤抖,眼底的悲伤尽数化为悲愤和恨意。
她倏地抬头看向奥菲斯,“所以说,盖文自杀……有可能是因为他受不了残疾……可是……”
奥菲斯垂下浓金色的长睫毛,“我说不好,这其中可能有很复杂的原因。”
他很快抬起头,神色认真。
“但是,如果断腿不是出于他的本意,那用自己的骨血作画,也不过是伤害造成之后的发泄之举。
那他口中所谓的真正画家的目的,也就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帮他了。甚至连那场车祸,都有可能是那位画家策划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盖文?!为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对着盖文的墓碑质问:
“为什么我总是、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真相的人?我就这么不值得信赖吗?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那个女人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的车祸我不知道,就连你这几年的遭遇,我都不知道……”
卡娜崩溃地跪倒在地,手再也握不住雨伞,仿佛已经被这重量击倒。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暴雨如注。
一道闪电刷地照亮了大半个天空,随后,轰隆隆的雷鸣声不绝于耳。
上官玉撑着伞,走到卡娜身旁,从草坪上拾起她丢下的伞,强硬地塞进她的手里。
“你哥哥走了之后,这世上便再没有可以为你撑伞的亲人。所以你自己的伞,可千万不能再丢了。”
卡娜抬起头来,雨水打湿了她的眼帘,但出乎意料的,但她却能将上官玉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对方的表情很冷酷,但声音却很柔和,几乎像是低语,犹如卡娜指尖倾泻而下的雨滴。
卡娜低下头,咀嚼着上官玉的话语。
从未有过的负担和悲愤,让她变得异常的沉默。
她像是忽然被赶出鸟巢的幼鸟,遭到了外界的狂风暴雨后,这才一下子意识到过去的幼稚和天真。
她一直被盖文保护得很好,哪怕是盖文还未成名、生活拮据的时候,都没有让她操心过生存的压力。
卡娜有些迷茫,活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一直都白活了,禁不住对自己又是怀疑,又是困惑。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正在被一种可知而又未知的恐惧包围。
卡娜重新抬起头,“我自己一个人……也撑得起伞吗?”
上官玉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坚强、更强大。”
卡娜握紧了手中的伞。
起初,她邀请这几位嘉宾来送盖文最后一程,不过是想着,他们也算是见证了盖文和那个女人的故事。
但现在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上帝在给她暗示——暗示一条她应该走上的全新道路。
想到这里,卡娜试图站起来。
上官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动作。
管彤和赵琴伸出手来,想要拉她一把,却被卡娜拒绝了。
卡娜站定,挺直了脊梁,“你说的对,我应该要好好地撑伞。”
上官玉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微微一笑。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放心吧,暴风雨总是会过去的。”
而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这一天的来临。
上官玉神色不变,温和地递给卡娜一张纸巾,体贴地把空间留给她,撑着伞离开了。
奥菲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