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者是在乐园最偏僻的垃圾桶里,被人发现的。
他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像最恶心的垃圾一样,被人毫不在意地扔进了肮脏恶臭的垃圾桶里。
身体扭曲地被塞了进去,下半身的裤子都没给穿上,裤子上有一团一团的血迹。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凶手鄙夷这个被害者,就这样让他以最不光彩的方式死去。
但令人意外的是,死者的身上被人放了一朵玫瑰花。
一朵香槟色的朱丽叶玫瑰,娇嫩欲滴,花瓣上还带着几点晶莹的露珠,一看就是精心挑选出的优良品种。
尸体与玫瑰。
死亡与生机。
前者被弃之如敝,后者被悉心呵护。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还不如一朵花来的重要,何其讽刺又何其悲哀?
但最令上官玉和奥菲斯震惊的,还是死者的身份。
“怎么会是他?”
“这是……我们发生过争执的那个高个男孩……”
查尔斯敏锐地看向他们,“你们认识受害者,还发生了冲突?”
“对……”上官玉还处在冲击当中,有些干巴巴地说。
“在我们的律师来之前,我们不会发表任何言论。”
奥菲斯当机立断打断了上官玉的话,紧接着拨通了自己律师的电话。
在美国绝对不能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说太多的话。因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攻击和诘问的质疑点。
上官玉这才回过神来,感谢地对奥菲斯点了点头。
在见到死者的那一瞬间,上官玉的魂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认识死者,并且和他有过争执,更深入的原因则是因为那朵玫瑰花。
香槟色的朱丽叶,这实在太像了亚当斯会选的花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花茎上的刺都被剪掉了。
虽然之前上官玉就已经有所怀疑,亚当斯很有可能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但越来越多的证据来证实这个猜想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地浑身发抖起来。
这个往日的梦魇,就好像一个不知餍足的水蛭,贪得无厌地缠绕在她的生命中。
每次当上官玉以为,自己的处境可以有所好转的时候,新一轮的入侵便接踵而来,仿佛不把她整个灵魂都吸食干净,他就绝不罢手!
恶魔。
真的是恶魔!
一种久违了的作呕感,掐住了上官玉的喉咙。
她用力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无力感,延伸到了浑身的上下。
亚当斯……
她绝对不会就此认输的。
既然她上官玉能够把这个恶魔送进刑场一次,那她就能够做到第二次!
无他,惟手熟尔。
上官玉发狠地想着,心中冒出了一股玉石俱焚的疯劲。
她缓缓地放下手,然后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姐姐,你怎么回事?你额头上好多冷汗,是生病了,还是刚刚被吓到了?”奥菲斯关切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
上官玉放任自己,在这个怀抱中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推开了他。
奥菲斯有些受伤地放下手。
上官玉别过头,不看他。
她不能因为贪恋一时的安慰和温暖,而给奥菲斯错误的暗示。
拥抱是应该来自于内心的真情,而不仅仅是想给自己找一个依靠的肩膀。上官玉始终坚持这一点。
更何况,与亚当斯这样的恶魔战斗,需要钢铁般的心脏和强大的意志。
她此时最不需要的,就是替自己找一个软肋。
“谢谢你奥菲斯,我好多了。”
上官玉的双手紧紧交握,以期阻止自己情不自禁的软弱和依赖。
奥菲斯失落地笑笑,叮嘱道:“那姐姐你千万不要逞强,有事一定和我说。”
上官玉给了他一个微笑,并没有答应下来。
由于尸体是在垃圾桶中被发现的,不少线索都已经被游客们无意间破坏掉了,所以警员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调查。
上官玉站在他们后方,再次看向死者。
冷静下来之后,理智重新占据了她的大脑。这一看,反而让她看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还是同样那朵朱丽叶。
在亚当斯的观念中,玫瑰鲜活而优雅,并不需要多此一举地将刺去除。而尸体上的朱丽叶,恰恰就是传统花店中直接买来的、已经除刺后的成品。
其次,亚当斯毕生都在追求优雅。
作为一个优雅脑袋,他不可能选择垃圾桶这样肮脏污秽的地方作为抛尸地点。
说句不好听的,上官玉看过他的犯罪现场,尽管鲜血淋漓,但却硬是能从中体会到吊诡瘆人的美感。
而看现场的尸体,上官玉只能够感受到凶手对死者的不尊重和强烈的鄙视。
光是肉眼可见之处的伤口,就有深有浅,多达四五处。
再结合受害者的男性骄傲被割下来,这种种结合在一起,不难看出这个凶手极端情绪化、视人命如草芥。甚至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把杀人当做游戏。
上官玉不懂犯罪侧写,但光是她观察到的这几点,就已经和亚当斯有着天壤之别。
想通这一点后,她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同时她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居然被区区一朵玫瑰花吓得魂都要飞了,可见亚当斯对她的威慑之深和阴影之重。
但很快,新的疑问也浮现在了上官玉的心头。
香槟色的朱丽叶,究竟是不是巧合?
她想起加入节目第一天收到的,那束没有去刺的朱丽叶,和前两次与亚当斯笔迹一模一样的卡片。
这些细节,寻常人都不可能知道。
究竟是亚当斯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亦或者是其他人穿越而来,故弄玄虚……
上官玉的眼神转为坚定。
不论到底是不是亚当斯,她都将勇敢地迎上,这不过是另一场以生命和自由为赌注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