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和奥菲斯肩并肩,走进孩子们的宿舍。
这是一间面积极大的房间,里面摆满了上下铺的高低床。圣亚利之家的四十名孩子,全部安然地在上面入睡。
至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也许是害怕影响到嘉宾们和孩子们的休息,也或者是认为这没有拍摄的必要,房间里并没有摄像师跟拍。
嘉宾中大部分人已经休息了,他们伏在桌子上,上官玉和奥菲斯走进来也没有动作。
只有余日晚,背靠着椅子正在玩游戏。
听到脚步声进来,他抬起头,促狭地冲着奥菲斯眨了眨眼睛。
十五分钟!
伴随着一个大拇指的手势,余日晚用口型夸张地表达了自己的兴奋。
奥菲斯无奈一笑,而上官玉直接不予理睬。
她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沃森太太的身影。
上官玉走近一张高低床,床铺的外沿有两块金属制的铭牌,上面刻着床铺主人的名字。
事不宜迟,沃森太太不在,正好是找到那七名孩子的好时机。
“奥菲斯。”
上官玉用气音呼唤着,在和他对上视线之后又飞快地指了指金属铭牌。
奥菲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行动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
找到这些孩子们之后,上官玉和奥菲斯重新凑到了一起。
“你发现他们有什么特点吗?”上官玉几不可闻地问。
奥菲斯沉痛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长相是最出挑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们两人都知道:在没有任何亲人的福利院,长相出众在意味着容易被收养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可能更容易受到伤害。
“姐姐,我、我心里很不好受,有很多猜测……”
奥菲斯的声线,无法比窃窃私语的音量更高一些。
望着他无助脆弱的绿眼睛,上官玉下意识地选择了撒谎: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事情不会坏到那一步的。我们妄加猜测,反而是对孩子们的伤害。”
但实际上,她的心已经沉沉地往下坠落。
如果不是遇到了难以忍受的事情,索尼娅和乔治,又怎么会写小纸条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呢?
这或许是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哪怕是陌生人,也比这些朝夕相处的熟人来得更安全。
上官玉用手握住了奥菲斯的,奥菲斯很快又以更紧的力道回握了过来。
“我们需要和索尼娅、乔治谈谈,等他们醒了就马上进行。”
上官玉这样说道,而奥菲斯立马同意。
两人正商量着,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口哨声。
上官玉寻声望去,却见余日晚正贼兮兮地偷笑。
“老奥你可真厉害,这么快手就牵上了。”
上官玉顺势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身子一个激灵就想要放开。
但她的目光,触及到了奥菲斯恳求的眼神。
他需要她的安慰。
这个认知占据了上官玉的大脑。
她用力地握住了奥菲斯的手,好像力度越大,就越能安慰到眼前难得脆弱的金发青年。
同时,上官玉挑了挑眉,递了个挑衅的眼神给余日晚。
看就看吧,反正握都握了。
“啧。”余日晚撇撇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去了。
“姐姐,”奥菲斯就在上官玉的耳边说话,淡金色的发梢几次划过她的耳朵,“谢谢你,我好多了。”
上官玉偏过头,再三确定后才放开手,“孩子们都还在睡,要不然你也去桌上趴一会儿吧。”
奥菲斯苦笑一声,“刚刚发现了这些,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呢?”
上官玉展现出了难得的强硬,她拉起奥菲斯,把这个一米九三的青年提溜到凳子上。
“你也连续几天晚上没能睡好了,就算年纪轻,身体也不能这样折腾。现在,睡觉。”
奥菲斯顺从地任由她施为,绿色的眼睛专注地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只是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低低出声:
“那你呢?”
“什么?”上官玉耐心地回问。
“你也没睡好。”奥菲斯的指尖在上官玉眼下的淡青色上,若有似无地掠过。
金发青年抬眸,“你不用休息吗?”
“……不用,睡眠对我而言,早就已经变成了一种奢侈。”上官玉平静地说。
奥菲斯张开嘴,正待要继续追问,却被上官玉抓住了胳膊。
怎么了?
他看向上官玉,却发现她正面色怪异地望着他的身后。
奥菲斯倏地回头,只见一张白皙可爱的脸蛋从床头探出。
是索尼娅。
然后是乔治、亚伦……
图画中出现了黑色小圆点的孩子们,全都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看向了他们俩的方向!
他们可爱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张空白的画纸,而眼神则是全然的空洞。
和他们任何一个对视,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紧绷感,更何况如今七个都看了过来。
奥菲斯站起身来,将上官玉护在了身后,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孩子们。
他的动作,如同碰发了某种防御机制,孩子们整齐划一地用口型说话。
上官玉凝神,仔细辨别着他们无声的语言。
I see you?
是这句话吗?
她又看了几遍,终于确定了下来。
I see you。
这里的“我”和“你”分别是谁?
看见?看见的是什么?是真实的看见,还是引申意义的看见?
这其中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而理解方向上的错误,则会使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远。
一时半会,上官玉根本弄不清楚。
整个寝室内,七个孩子和两个大人对峙着,谁都没有第一个去打破这份凝滞。
“哈呀,这对面的打野是怎么回事?!”余日晚的一声咒骂,打破了这份怪异的氛围。
“老奥、玉姐,你们这姿势怎么这么奇怪?”
上官玉和奥菲斯闻言,第一反应却是看向孩子们的床铺。
却见刚刚还坐着的七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躺了下来,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如同梦境。
上官玉和奥菲斯对视一眼。
“没什么事。”奥菲斯说。
“一切正常。”上官玉说。
余日晚狐疑地打量这两人,低下头开始了下一局游戏,“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