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子晋和神官女尸的接触,知悉了黄泉不能驱除体外的事实,而且这种死亡的转变,会因为各人的体质而决定死亡到来的时间长短。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充其量比这些女神官能撑得长久一些。
“这黄泉取自地底至深,直通地府。沾染一滴,就不得救。”毕子晋苦笑,无法逆转的命运就在面前,他只能慢慢等死,“我不能跟你出去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变,神力在身,就算成为怪物,也比这些女尸要强,失去肉身,我就先回地府了,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会我的控尸术的?”
“魏修杰临死之前,在我体内下了一个迴梦的法术,从地下皇城里出来以后,只要我接触到什么人,那人的独有技能就会到我的身上。”秦子骞如实回答。
“哦,你打了我一拳,也就会了我身上的技能?”毕子晋皱起眉头,“子骞,对于学习这种事,世界上永远没有速成,这个迴梦,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机会问问老程,说不定他清楚迴梦的用途。你出去以后,记得告诉叶柔,说我有事离开,别让她知道我在这里发生的事,尤其是夜游面具,我锁在酒吧的保险箱里,密码是2213,你一定不要让她再戴上,不然她对我有了神感,就会到这里找我。”
“振作一些,你这些话留给她说。”秦子骞安慰了一句,认识他以来,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要他说的没有活路,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别天真,你见过的生死不比我少,我们对生死都早已经麻木,我就是立刻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太过悲痛,我爱的是夜游,起码她能保护自己,你还是好好保护身边的人吧,别等到失去再去后悔。”毕子晋顿了一顿,“有些人的死,会影响你一辈子......”
秦子骞低了头,冷不防就被一根骨头戳了右肩,毕子晋怒目而视,手里捏着一根人骨,“你还不走!等着吃奶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赶紧滚。”毕子晋吼着,又狠狠戳了秦子骞,差点把他戳倒在地。
秦子骞从西服里取出香烟,放在地上,再没有说话,向洞深处走去。毕子晋俯身把烟盒拾起,喃喃地道:“还是你送我下的地府,稍微改变了一下方式而已,人定胜天,不过是笑话。”
几声炸雷般的轰鸣,从秦子骞的身后传来,连带着潮湿、狭窄的通路,都隆隆颤动。秦子骞知道,通往祭坑的洞口已经被毕子晋弄塌了。
他说的对,从父亲的死亡开始,秦子骞对生死已经逐渐麻木,从开始的痛彻心扉,到最后的冷漠淡然,早就失去了这个时刻该出现的激烈情感,但是从欧若兮开始,这种作为一个人该有的情绪又开始复苏,对毕子晋的死,他觉得心里隐隐刺痛。
在漆黑的暗道中又走了片刻,他见到了一条盘旋而上的石阶。他的推论没有错,从地藏佛像的指向相反的通路才是真的出口。地藏佛像不是亮村村民的崇拜,甚至在这里作为一个工具,可见亮村人对于佛教,也同样不太感冒。
这条阴森的道路异常平静,除了隆隆的风声,竟然什么都没有遇见,亮村人很注重神官的安置,在祭祀坑里,没有外力进行的破坏,不会出现状况。换句话说,要是自己不打开第一口神官的棺材,毕子晋可能安然无恙。
长叹一声,自己是阎罗,可是也没有前后法眼,能终止这种意外的发生。他在石阶盘旋向上,推开了尽头的一块木板,终于出了洞穴。
令他大感意外的是,和虚村摆放人头的房间不同,这房间落满灰尘的玄红色供案上,放置着一张张经过处理的人皮!有数十块还带着头皮上的几缕黑发,看上去放置不久。环顾四周,木制的房间墙壁上,悬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有的如针般尖利,有的像是月牙状的倒钩。
秦子骞吸了口冷气,亮村的祠跟虚村的对比完全不同,虚村是用脑袋进行供奉,亮村却是打造了一座阴森而又恐怖的惩罚屋。神官跟祭品没有区别,为了仪式的完成,忍受的痛苦不比祭品少。
他走进供桌,除了那几张血淋淋的脸皮没敢触碰,捧起一张落尘的脸皮,回想当时残忍的场面:几名凶神恶煞的村民拖着不住凄厉哭喊的神官,押到祠堂内,给她们灌下了毒药,取下墙壁上的刑具,活生生割下她的脸庞,她的鲜血不住的淌下,染红了地板......
他心思一动,双眼下移,果然在地上发现了粘连着灰尘的黑色污渍,不禁抿紧了嘴唇。
神官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翻滚,没有多久,就一命呜呼,几名村民将她尸体装殓,抬进地道,绕行到了祭坑,取了铜镜,做了唯一的陪葬。用盛装黄泉的器皿,给棺材里不住浇灌,直至黄泉盖住了神官的尸体。
之后,负责抬棺的村民,主动服毒,做了神官的陪葬。
虚村的米兰也是神官,为什么还能活着出村?秦子骞不禁疑惑,两个诡异的村庄,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她同样被切掉了脸庞,却没有被毒死的命运。不但如此,还有时间带着幼小的陆念琪去了地下皇城。
她和别的神官完全不是同一个下场,没有毒药,没有浸泡黄泉,在多年之后还来过亮村。
她来找什么?
还是完成什么?
诸多的因素只能说明,她是个特殊的神官,高于一切神官的地位,所以不用遭受更多的责罚。
“哐!”房门突然打开,一人喘着粗气,闯进屋来。
“雅南?”秦子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面前的女人脸上雪青,虚弱至极,看起来十分狼狈,但是不是蒋雅南,又能是谁?
他的反应奇快,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毕子晋为什么解开了幻觉,蒋雅南做了克莱尔的人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扭转的变故,使得幻觉停下了。
“你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