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华山。
“怎么样……”
“唉……”仙石道人摇摇头,摸了摸白色的长胡子,低低地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欧阳澈猩红的眸子隐藏着巨大的恐惧,仙石道人那不断拧紧的眉让他隐隐地觉察到了什么不祥的信息,手心,不觉攥紧,已粘腻。
“皇上,请恕老道直言,这位姑娘的蛊毒已经进入心脉,怕是来得迟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几步就揪紧了仙石道人的衣领,怒吼道,“什么叫迟了!这是朕的血,朕的血!朕三年都没有碰过女人,朕已经为她废黜了后宫!……你跟朕说,迟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要解了她的毒,接了她的咒,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她!否则,朕拆了你的仙华山!”
“皇上……”欧阳澈阴鸷的黑眸让仙石道人咽了咽唾沫,道,“天子之血确实是绝情咒跟牵心蛊唯一的解,只是,那是要蛊毒走向肺经之前。天子之血是可以解咒,但现在蛊毒已经入了心脉,所有的寒蛊都在体内达到盛极的状态,天子之血只可以让蛊毒停止在心脉而已……老道没有想到这位姑娘中毒那么深,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到达心脉……想必这位姑娘一定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才会如此,一般情况下,蛊毒入心脉至少要五年的时间。蛊毒一旦入了心脉,一个月之内,必将伤及听觉、嗅觉、味觉,然后……”
“够了……”他没有勇气再听下去,眸子更猩红了几分,哑声道,“朕不要听这些废话,朕要的是解咒的方法,救她的办法!”
“办法……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仙石道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了欧阳澈一眼。这个办法,虽然说是办法,却也不算是个办法……应该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这么做,更何况,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帝王……
“是什么?……快说!”那漆黑的眸子那般急切,仙石道人犹豫了几番,才呐呐说出。那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床上的女子,手柔柔地拂过那苍白的脸颊,眸子渐渐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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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似乎已经停了,马车哒哒地在路上,走得不快。欧阳澈抱紧了怀里的娇躯,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缪卓言。她的眉头依然那样痛苦地拧着,嘴唇微微翕动。
“皇上……唯一的办法,便是把蛊毒转移……把所有的寒蛊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么,天子之血便可以绝情咒……”
“转移?……可以吗?为什么不早说!”
“皇上……绝情咒和牵心蛊虽然能让人痛不欲生,却不足以致人性命。只是,牵心蛊一旦转移,那么便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告诉朕,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把她身上的蛊转移到朕身上?”
“……皇上,皇上请三思!给老道一点时间,再想想办法。这位姑娘只是痛苦而已,却是不会死的;如果转移到皇上身上,那……皇上是当朝天子……”
“闭嘴!蛊毒已经入心脉,虽不会致死,但是,所有中了牵心蛊和绝情咒的人,最后都是受不了痛苦而死的!……告诉朕方法,只要能救她,什么代价都值得……”
“……可儿……乐儿……”声音嘶哑得揪心,那痛苦的神色拧紧了他的心,含泪的眸猛然睁开,便是泪珠滑落。
眼前依然无尽黑暗,只有马蹄哒哒的声音,还有……萦绕着的那样熟悉而陌生的气息……
是他,欧阳澈……
一切排山倒海般地涌入脑海,是他杀了可儿乐儿,她拿着发簪插入了他的胸口,却没有成功地杀死他,现在……
缪卓言忽然意识到那手臂那样紧紧地桎梏着她的身体,她一下子惊跳起来,毫无焦距的眸子带着仇恨的怒红,她厉声嘶吼道:“放开我!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王八蛋,你放开我!……”
挣脱不开,她的拳雨点一样落在他坚硬的胸膛,发疯般地推扯,他的手臂却像钢铁一样坚硬,缪卓言张口便朝着他的肩膀狠狠咬去。
“可儿乐儿没有死……”那冷沉的声音让缪卓言所有的动作僵硬,她不可置信地呆愣着,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旋着他那几个字。可儿乐儿没有死,可儿乐儿没有死……
这,是真的吗?
温热的泪水急涌而下,失了控制。他没有杀他们?没有下这样残忍的命令……
“可儿乐儿没有死。”那声音重复了一遍,缪卓言半响才回过神,喃喃道:“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不是已经下令杀了他们?……他们不是破坏了你的选秀大典……不是意图弑君,罪不可赦吗?……你不是还要杀了我,要我见不得明日的太阳?……”
巨大的疼痛,带着几分啼笑皆非,她竟然会这样以为?她竟然会相信,他要她的命?……他轻轻拉离了她的身子,静静地望着那不再平静的水眸。那样尖锐的疼,直达心底。
“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欧阳澈……”
她紧张的声音忽地被他全数吞入,错愕之间,他的头已俯下,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舌尖霸道地撬开她的唇,极致纠缠。这个简直要将他逼疯的女人……不,这个已经将他逼疯的女人……她从来不知道他所受的种种煎熬,她从来没有体会过一个男人,一个骄傲如他欧阳澈的男人,三年里不间断的思念,会是一种怎样的疼痛和焦灼。他如何舍得伤她一分一毫?如何舍得?他对她……从将她带入藜竹居开始,她不懂吗?她从来没有试着去懂吗?……
“唔~~”惊愕开口之际,舌尖更放肆地卷入,她推不开那坚硬的胸膛,任凭那样的气息困扰得她无法思考,只能让自己的双手无力地拍打着他,他却浑然不知疼痛似的,即便她的牙齿那样狠狠地咬了他的舌头,他依然那样狂热地吻着她,在她就要窒息之际,才离开她的唇瓣。
“你!”扬起的手被扣住,那低低的声音带着警告十足的意味,“他们的确是破坏了朕的选秀大典,也的确犯了意图弑君的罪名,朕留下他们的性命,只是为了等你的到来。”
“……你……什么意思?……”
水眸里漾过几丝惊恐,欧阳澈低叹了一声,手正要触到她脸上,却又止住了。漆黑的眸子那般认真,那样深情,只是,她却是看不见的……
“三年前不告而别,言儿忘了吗?”冰冷的声音,沁入骨髓,缪卓言惊然抬眸,一时间,心头涌过种种复杂的情绪,她猜度着他所有可能的意图。
“言儿愚弄了朕,不是吗?”他的手指轻而又轻地拂过她呆愣的脸庞,“没有人可以这么做……欺骗朕,偷走朕的令牌,逃走,三年里,朕所有的找寻都宣告失败……没有人告诉你,这样的放肆,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依然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样大片的愕然和恐惧,怀里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她哑着声音开口:“这里本不是属于我的地方,怎么……怎么算得上逃?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纠葛……你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拥有东瑶的江山,你非得跟我这样一个瞎子过不去吗?……欧阳澈,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七天。”把心疼一点一点地收好,他的手把弄着她漆黑的发丝,柔声道,“呆在朕身边七天,满足朕所有要求。七天之后,朕……放你走……”
苍白的唇微微有些颤抖,他在说什么?要她,留在他身边,满足他所有要求?笑话……凭什么……三年,依然没有改变。他依然是那个霸道自私冷血无情的欧阳澈,而她,却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缪卓言。
“我不会答应。就算留在你身边一个时辰……”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机会吗,缪卓言?……”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喷吐,她仿佛能看到他那张俊美邪魅的脸,嘴角扬着那样冷漠的微笑,在用世界上最动听最温柔的声音在说着最残忍的话。
“可儿、乐儿……哦,还要小丫……你是聪明人,该懂得怎么做……”
“学会取悦,不要反抗……懂吗?”字字如冰,砸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她的身子依然那样紧地禁锢在他怀里,眸子已是绝望……
依然,痛的感觉。
那么近,那么远……欧阳澈苦笑了一声,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让人心疼的脸上,疼痛,似乎没有了边际。
“王爷不曾深爱过一个人……”那声音又在耳侧响起,眼前仿佛是那张扬着微笑带着叹息的脸。
是吗?不曾深爱……曾经,他以为爱的人是藜洛,却原来,不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子,做那么多那么多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如果这都不叫深爱,那么,缪卓言,你告诉我,这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