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辑 此山此水》:在水之源
端坐云端,鸟瞰赣州,不由感喟:
上苍待这方土地何其不薄!章贡两江交融,于此汇成赣江;水似玉虹缱绻,萦绕美丽花洲。水之源、河之洲,分明是赣州的写照……
如果用一个字来介绍历史文化名城,我以为,北京可以说是一个“厚”字,西安可以说是一个“古”字,江城赣州则无疑是一个“源”字。无论从所处地理位置、汉民系发展史,抑或是文化的角度说,赣州,都展示出源头的风采。
赣州为三江所绕。一条装满了精彩华章,称作章江;一条装满了丰实“贡品”,叫作贡江。它们在城北龟角尾合二为一,汇合成的大江即是江西母亲河——赣江。位于章贡两江合流处的赣州,因其挟地利之便,毫无疑问成为了“千里赣江第一城”。两千多年来,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赣江的源头。
赣江由章江和贡江合流而成,而“赣”字也是由“章”“贡”二字组合所成。可以说,赣州是一个用文字解构的城市。其城墙根下的两条支流各为一字,一左一右组合成了新的汉字。在传统灯谜游戏中,这一方式叫作离合。赣州,正是于江河的离合中成长和延伸。
在水运作为主要交通方式的时代,大多数城市都是依水而建、因水而兴,地处赣江源头的赣州同样如此。说起这点,不能不提到客家民系。客家民系是汉族民系的一个分支,也是汉族在世界上分布范围最广阔、影响最深远的民系之一。客家人原本是中原汉族,东晋战乱时首度南迁,此后又数次大规模南迁,由此逐渐形成具有独特风貌的客家民系。今天聚居于赣南、闽西、粤东的客家人,他们南迁的第一站就在赣州城北的龟角尾码头。
遥想当年,客家先民们为生计所迫,告别故土,泪洒中原,一路上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当他们跨过长江,荡阀乘舟,进入鄱阳湖,溯赣江而上,行至江首水源的龟角尾时,眼前秀丽的山川和广袤的沃土吸引着他们,于是他们弃船上岸,驻扎下来,开辟新的家园,然后再辗转迁徙到闽西和粤东,乃至海外。
在水之源,赣州因此成为了客家民系诞生的地方,被称为“客家摇篮”。2004年11月,当世界客属第十九届恳亲大会在赣州召开时,海内外客家后裔们即在先民登陆的起点,修建起一座庄严的客家先民南迁纪念坛,并安放了一尊青铜大鼎。从某种意义上说,赣州是客家民系最近的源头,是客家人梦开始的地方。
水之源成就人之源,人之源成就人文之源。建制于西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的赣州,因了这水,因了这人,在人类文明进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由于相当长的历史时期,经由赣州的“水上丝绸之路”为我国古代南北方唯一的交通要道,赣州的繁华自在情理之中。北宋期间,人们甚至把赣州与当时的都城开封相提并论,时有“北有开封、南有赣州”之说。经济繁荣往往与人文荟萃交织在一起,赣州是一个有着灿烂文化的城市,许多文化因子甚至可以在这里找到源头。
还是说城北的龟角尾吧,在这三江交汇的地方,高耸着一座楼台,这就是八境台。北宋大文豪苏东坡曾两度题诗,歌咏楼台上所见到的赣州八景。“山为翠浪涌,水作玉虹流”,苏东坡不仅留下了瑰丽的诗句,更开创了我国城市“八景文化”的先河。与其并称“苏辛”的豪放派词人辛弃疾,也在赣州支撑起了一座孤郁的楼台,这便是郁孤台。辛弃疾比苏东坡晚到赣州81年,朝代却已更迭,心绪也大为不同。壮志难酬,他登高而呼,发出了“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的叹息。这一叹,叹出了我国古代又一位爱国词人。同样恋上了赣州山水的王阳明,军政之余,他在赣州城郊的通天岩悠然讲学,并在岩石上书写了“青山随地佳,岂必故园好”的佳句。王阳明寄情于山水,宣讲的则是心学,正因如此,赣州被视作心学的重要发祥地。
苏东坡、辛弃疾、王阳明,三个不同时代的人,一个传扬着文化,一个塑造着精神,一个酝酿着思想,赣州因此而丰润。在灿若星河的中华文明中,赣州闪烁着夺目的光芒,这是一座城市的辉煌和荣耀。我想,“赣”字在“章”“贡”二字架构组合之外,增加了一个“文”字,也许也正是这个来由。
“水有泉源,成其波流渺渺;城富积淀,铸造文明煌煌。”赣州,这座在水之源的城市,她必定会在苍茫赣江的孕育下,驭着新时代的东风,如赣江水般滚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