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房门处光线一暗,那么些个魁梧雄壮的猛男们鱼贯而入,何瑾的眼神就很是惊恐:“伯伯叔父,今日邀诸位前来,乃是为了社稷安危、黎民福祉之大事。酒宴『乱』『性』,不宜多设,改日再款待诸位如何?”
英国公张懋一听这话,脚步都没停,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哈哈大笑,自顾自继续言道:“哈哈哈贤侄平安归来,可真是想煞我等。”
“看你龙精虎猛的模样,想来也没受什么罪,害我们白担心一场,你可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才行。”
何瑾顿时一脸懵傻:刚被我娘揍了个鼻青脸肿,你聋也就算了,难道还瞎吗?
正准备再大声解释一番,却听保国公朱晖又开口了:“没错,上次军营只吃了一顿野味,甚是对胃口。想必回到京城这食材管够的地界儿,贤侄必不会让老夫失望!”
说着,这家伙也就走入了大堂。
紧接着又是薛伦,他的话倒是客气,可差点没把何瑾气背过去:“哎呀,真是让贤侄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就别大马金刀地坐下,然后等着上菜的模样啊!
看着这些不讲理的勋贵武将,何瑾简直欲哭无泪。真恨自己穿越不逢时,不能一杆鸟枪在手,一枪一个爆了这些家伙们的狗头。
事已至此,他也无计可施。
只能悲愤地向金元吩咐,让鲁霸带着那些厨娘弄几桌硬菜来。
不过,总归请来的也不全是勋贵武将,还有知礼懂事儿的文官。至少他大哥王华,进来后就没提什么非分的要求。
但他的眼睛,老是『乱』瞟个什么劲?
“贤弟,有宴无舞,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王华还是开口了,道:“更遑论你还是京城曲艺宗师,弄出的流行歌舞,一扫词牌曲调的枯涩呆板。家中更豢养着不少名『妓』花魁,岂能不让我等大饱眼福?”
何瑾的笑容仿佛瞬间被人施了冰冻法术似的,全僵住了:大哥,我的亲大哥,你真是王华吗?
记得从前有人考验你的品德,在湖中亭子里安排了两名『妓』女。结果,你扒了亭子的木板泅水渡湖,也不碰人家『妓』女一下
“来你家赴宴,能与那事相提并论?”
王华却还振振有词,道:“他们包藏祸心,我岂能中了圈套?眼下酒宴歌舞不过助兴赏目,又有何不可?”
“王翰林所言不差,小子,是要不给脸吗?我们虽然打不过你,可真动手了,你难道还能还手不成?”张懋就目『露』凶光,满脸的威胁。
何瑾还能说什么,只能又招呼一小厮,道:“让厢房排练的歌姬过来,给诸位叔伯弹个《东风破》”
“不,我等爱听《精忠报国》。”
“呵呵”何瑾心比针扎般还痛:我现在最想听《天使中的魔鬼》,因为你们这些人都是!
好在不管怎么说,一番折腾后,菜一道接着一道上来了。
还有换上了一身表演用盔甲的歌姬们,也开始扭动着曼妙的身姿,以一种柔美的反差演绎着《精忠报国》。
何瑾看了一会儿就瞧出了苗头儿,柳清霜这是将《秦王破阵乐》改编了一番,配合着雄浑壮烈的曲调和歌声,糊弄那些人傻钱多的士子,还有这些只图个热闹的勋贵武人,明显绰绰有余了。
然后随着一杯杯‘平边关’下肚,气氛慢慢热烈起来。身为主人的何瑾,当然被灌了不少酒,脸『色』也开始变得酡红。
直至这个时候,佯装着一位普通丫鬟的那日暮,完全一头雾水,根本看不懂何瑾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行了不能再灌了,再灌就说不了正事了。”
很快醉眼惺忪的何瑾,就愣愣看着酒杯里的清冽『液』体,只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为了适应明代人大众的口味,‘平边关’是拿上好的烧酒只蒸馏了一遍。可即便这样,酒精数也已达到了三十多度。
连着被灌了十几杯的他,已开始头重脚轻:“今日请诸位前来,是为了呃,为了啥来着?”
何瑾努力地摇了摇头,回想着今日设计好的套路:嗯,一定要有套路要是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在撮合大明跟蒙郭勒津部落结盟,这些人非炸了不可。
在座的勋贵武将都是跟鞑靼打过仗的,期间阵亡受伤的将士手下数不胜数,仇怨可大了去了。
不说武人大多『性』子直爽暴烈,就说他们现在都喝了酒
剩下的文官,好吧其实只有王华一人。
他倒是不会跟何瑾动手,但受‘华夷大防’的思想荼毒很是不轻,拂袖而去绝对有可能的。
嗯所以,一定要有套路。
好在只想了一会儿后,他就记起来了,对着那些勋贵武将言道:“嗯,今日请诸位前来,是为了商议扩编新军和创建军校一事!说白了,就是如何继续深化推进军制改革”
“扩编新军、创建军校?”
这话一出口,张懋顿时来了兴致,道:“小子,可算等到你有良心的一天了。说吧,你打算怎么整?”
“不错,新军老夫算见识过了令行禁止、临危不『乱』,真乃一支铁血之军!”
朱晖也随即开口,道:“原以为那都是优中选优的精兵,想不到竟是训练了没几个月的新兵!要是我大明各营皆乃那等纪律严明之士,何愁外敌屡屡犯边?”
“莫要忘了,我等还是军校的荣誉理事。你小子还不快将军校营建出来,多多培养些精英武官,也好让我们武人扬眉吐气一番!”薛伦也激动了,不甘人后言道。
固原一战的大胜,非但令整个大明百姓欢欣鼓舞,更让这些武人们大出了一回风头。毕竟实打实的战功,任凭谁也否认不了。
也由此,他们所任职的五军都督府,也不复之前那般名存实亡,地位渐渐水涨船高起来。这些家伙如今同兵部沟通起来,嗓门儿也大了几分。
而这一变化,也让这些勋贵武将切实认识到,只有自身的腰杆子硬,说起话来才能真正有分量。靠着之前斗心眼儿、耍无赖跟文官争权力,完全就是缘木求鱼。
此时一听到要继续推行军制改革,他们可比何瑾上心多了:“小子,我们这些老家伙脑子没好使。这事儿总要你给那个章程出来,我等必全力鼎助。”
张懋这勋贵武官的第一人,当即就表了态,剩下那些勋贵武将也纷纷响应。
看到这一幕,何瑾嘴角的弧线不由上扬起来。一旁给他倒酒的那日暮看到,忽然就意识到何瑾要使诈了。
果然,随后便又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摊手道:“扬我大明军威,铸造大明铮铮铁骨的千秋伟业,小子自然也想出一份力。可冥思苦想了几天后,发现一个巨大的难题。”
“什么难题?”
“没钱”
“没,没钱”勋贵武将们一下被噎住了:没,没钱跟我们说啥啊。单补偿宁夏一线兵士的军饷,就砍了将近百个武官的脑袋,抄没的家产才勉强够用。
而扩编新军、深化军制改革那花费,明显比宁夏一线要大了去。
要知道,何瑾的军制改革其实哪儿都好,唯独一条就是那些精锐的新兵,都是用钱给砸出来的
这要是让整个边关、整个京营都有新兵的标准,那就是砍了我们脑袋,抄了我们家也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小子,不会弄了一场鸿门宴吧?
众勋贵武将一下想到了这里,可何瑾却还浑然未觉,仍旧自顾自言道:“深入推进军制改革,创立军校,培养一批又一批的精英武官,继而带动整个大明军制好转,就得往里面狠狠砸钱。”
“可大明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国库都见底了,诸位叔伯你们说该咋办?哎,哎,你们这都什么眼神儿,怎么还抽出刀来了,放下,快放下呀!”
我不是佞臣啊
我不是佞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