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时鲜果品多,所以陆夭除了原本的一日三餐之外,又增加了两顿点心。
此时午后,院子里榴花开得正好,一簇一簇红艳艳的,透着股子红火热闹,让人无端便心情旺了起来。
陆夭穿着藕荷色襦裙坐在床边赏景,软软淡淡的颜色看着颇舒服,仿佛尘世喧嚣惊扰不着她似的。
宁王端着个小锅进来,就见她那样安安稳稳地坐着,娴静得像要融入窗外那热烈的夏日一般。天光从棂花格子洒进来,落在挺翘的睫毛上,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
若不是手中的东西要趁热吃,他都不想惊扰这一幕。
宁王走过去,把小锅子放在她面前,亲自舀了几勺,放进陆夭面前的荷叶盏里。
“午后小厨房鳜鱼现杀了才做的,就是这股子鲜美劲儿,你抓紧多吃些,冷了就有腥味儿了。”
陆夭兀自从愣怔中醒过来,迷迷糊糊伸手接了,还没送到嘴边,随即又放下了,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宁王不常见她踟蹰,颇有些诧异,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可能性。
“谢朗已经准备出征了,也准备把钱落葵带走,所有后顾之忧都没了,你还在愁什么?”
陆夭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午后翻黄历的时候忽然瞥见这个日子,猛地想起前世发生的一件事。
宁王府名下在郊外有个围场,但等闲不会去,前世曾经听说静王隔三岔五就借来演练骑射。
有一次他借场地的时候,刚好自己在翻黄历,特地看了一下,没想到那日竟是个破日,她未免就多想了些。
习武之人忌讳多,但凡狩猎总要看看黄历,避开破日,避免杀生,免得有伤阴鸷。
静王素来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否则前世也不可能在宁王和太子鹬蚌相争的时候,暗暗坚持到最后去渔翁得利,断不应该如此不讲究。
所以这只能说明,他借围场不是为了狩猎,而是另有目的。
陆夭翻来覆去想了两日,总觉得有些地方透露着诡异,这阵子舒贵妃那边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看了眼宁王,顿了顿才道。
“你这几日让影卫多留意一下静王,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他?”宁王将刚刚陆夭面前那碗稍有些凉的汤羹放在自己眼前,转手又给她盛了一碗,亲自递到手里,“他能有什么不对劲?”
陆夭接过汤羹喝了一口,果然鲜美异常,这个月份不是吃鲜脍的时候,想来谢知蕴花了不少功夫。
“叫人查查,他最近是不是总出城。再看看舒贵妃娘家有没有在城外置办围场或者猎场之类的。”
宁王顿时警觉起来,随即唤过王管家,叫他按照陆夭的吩咐派人去查探,待到王管家领命走了,他才又开口。
“你是不是提前洞察到了什么?都跟你说了,朝堂上的事情,真的无需操心。”
自从陆夭怀孕,并且被大觉寺方丈预言了腹中双胎未必都能保住之后,他就不愿再开口提及前世的事情了。
因果循环,有得有失,陆小夭之所以能从上一世的厄运中逃脱,邂逅重获新生的机会,未必不是一种透支,所以他只希望她能平安顺遂,其余的事情都不重要。
陆夭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走到今日这一步不容易,前世很多事情结束得太早,以至于连我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陆夭顿了顿,“所以只能凭借部分蛛丝马迹去追本溯源,静王不是善茬儿,哪怕眼下他看上去无害,但要提防此人反扑。”
宁王点点头,反手拍拍陆夭的手背。
“他本来自幼也爱骑射,母舅那边置办个庄子供他打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即便查到了,也不算什么把柄。”
“你有没有想过,他很可能不是围猎呢?”陆夭一字一句地分析,“马匹和箭矢,宫里是严格控制的,哪怕是皇子也不能违例多拿。所以这样一点一点蚕食,积少成多,未必不是个祸患。”
宁王听出了些端倪。
“我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呢,你的意思是……”
正琢磨着,但见王管家匆匆进来。
“盯着皇宫那边的影卫最近确实发现,静王出入极频繁,而且每次都会去巡城司大营。”
宁王眯起眼,巡城司大营是兵马集散地。
难不成,这小子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