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素来不是个得理饶人的性子,而且吃软不吃硬。
原本薛云茹这件事,她是有几分愧疚的,毕竟人是在她的地盘上出了事,而且还是自己安排不利,不管于公于私,她其实都打算负责到底。
可薛老太君的态度有些激怒了她。
一个人若是认定了你犯错,那真是多说无益。
长乐宫里静得落针可闻,屋子里这时没有外人,老太君脸上虚伪神情早就褪尽了,人坐在薛云茹旁边的榻上,慢条斯理数着佛珠,一双眼停在不远处的窗子外头。
陆夭虽然不大痛快,到底也没有走,直到里间的薛云茹悠悠转醒,气若游丝开了口。
“皇后娘娘……”
老太君就坐在她旁边,她开口却喊了陆夭,始终冷眼旁观的太后几不可见地挑挑眉。
就见陆夭挺着大肚子三步两步进来,孙嬷嬷吓得在一旁紧跟着。
“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薛老太君一言不发,看向薛云茹的眼神像淬了冰。
薛云茹在这一瞬间迅速做出了决定,她看向陆夭。
“是我自己贪看风景,失足落水的,跟旁人没有关系,连累皇后娘娘跟着操心了。”
老太君的眉心猛地跳了跳。
薛云茹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是要把陆夭撇清。
可没道理啊,她落水被侍卫救上来,已经断了进宫的可能性了,这会子巴结陆夭还有个屁用?
除非她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老太君几乎是带了几分轻蔑开口。
“二丫头留着点精神吧,等会还得感谢把你救上来的人。”她一字一顿,带着显而易见的残忍,“说是宫里的侍卫,多亏了人家。”
本以为薛云茹闻言会花容失色,可她甚至还笑了笑。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一味怨天尤人,都是于事无补的,还不如好好想法子寻个破解之道。
她跟皇后娘娘虽然没什么深交,但也知道这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今日飞来横祸,她心里十有八九应该是愧疚的。
所以自己眼下越显得懂事,那份愧疚只会越深,被侍卫碰了身子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她别无选择。
只希望陆夭看在她无辜受难的份上,让她嫁的风光些。
她不像薛玉茹那样,有死心塌地想嫁的表哥,男人于她而言其实没太多差别,她更在意的是后半生能不能无所顾忌。
失去宁润这样没有家室之累的固然可惜,但绝不是绝路一条,所以能不能离开令人窒息的薛家,就要看皇后娘娘能不能手底下超生了。
老太君这会子也看懂了孙女的意思,眼底的冷笑几乎要溢出来。
到底是她们薛家的人,真是关键时刻懂得明哲保身。
但也得瞧瞧,人家愿不愿意买你这账才行。
陆夭半个身子的重量倚在贵妃榻旁的花梨木椅子上,明明顺遂的日子遇上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
其实这事若是宁润不在意,倒也没有什么,可如今他在殿前司扶摇直上,正是繁华着锦的时候,别说自己没有什么强求的理由。
便是有,也不可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况且自己若是开了这个话头,就好像是强迫他娶薛云茹一样。
姑且不论殿前司和龙鳞卫时常有交集,若是娶了人回去,日后怎么在同僚之间立足呢?
男人之间喝点酒,若是闹将起来,说你媳妇儿我先碰过了?
陆夭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她看向薛云茹,她避重就轻,只是自己失足落下去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
只是罗子君和宁润当时为何没有救她,这又是另外一桩事了。
“你安心先养着吧,今日之事,本宫定会给你个说法。”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余光瞥见老太君,又故意道,“绝不会让你名声受到半点折损的。”
刚刚这么大张旗鼓把人送到长乐宫,势必已经有人知道了,为今之计只有迅速指婚。
陆夭脑中快速转了一圈,见太后刚刚一直没有要帮着薛家的意思,心底大概也有了些数。
“择日不如撞日,虽然落水不是什么好事,但祸福相依,或许就该二姑娘得此贵婿。”
薛云茹立刻听懂了弦外之音,这是要立刻替她指婚,换句话说,她可以免于被填入后宫的命运了?
一时间太过激动,竟不知如何是好,薛云茹强忍着泪意,捂着唇扭过头去,憋得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副可怜的样子触动了太后某根神经,她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既然皇后都开了口,索性把皇上也请来,今日就把事情定下吧。”她看也不看老太君难看之极的脸色,“我薛家只有这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儿了,怎么也要体面些才是。”
陆夭冲孙嬷嬷使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登时回转身子,去请宁安帝。
谢知蕴来的很快,他在宫中有自己的耳报神,其实刚刚事发就已经听说了,因而特意还让王总管去查了查。
发现救人那位是骁骑营副统领的次子,因为年少骁勇,通过层层甄选进了龙鳞卫,最难得的是,人只有17岁。
来长乐宫的这一路上,谢知蕴已经从孙嬷嬷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当下就有了对策。
开玩笑,提拔一个年轻有为的近卫,就能换来薛家就此死心,这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啊。
他踏入长乐宫那一刻,就见陆小夭如释重负的样子,登时心疼起来。
“朕来迟了,是谁在欺负朕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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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夭:给我撑腰的来了。
太后【酸溜溜】:行啦,全世界都知道你有男人。
陆夭:你不是有俩吗?
太后:你看哪个是喜欢我的?